太后却道:“你能否遂心,还要瞧皇帝的意思,哀家尽力在旁帮衬便是。可是……”她由崔嬷嬷扶着转过身,直视着永璇,说道,“她至多做你的侧福晋,这已是极限。”
永璇还要再争,却见永琪朝着自己摇了摇头,不得已将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太后苦涩一笑,径对永琪说道:“你既然不希望哀家去瞧珂瑛,哀家回宫了……”
永琪道:“玛嬷……”
太后由崔嬷嬷扶着走到永琪身前,轻轻拍了拍他手臂,说道:“哀家醒得你是如何想的。”随即对着永璇说道,“你遂了心意,安分些日子吧。”
他二人送太后出了门,永璇径对永琪道:“五哥,方才我……”
永琪眉头紧锁,道:“你随我来。”转身又进了书房。
永璇耸了耸肩,也跟了进去。
他兄弟二人对桌而坐,奴才奉上的茶凉了,又撤了下去。永璇耐不住了,开口说道:“五哥想骂便骂,没什么好顾忌的。”
“骂?”永琪哼了一声儿,道,“骂你若是能长记xing,今儿个玛嬷也不致如此生气了。”
永璇自知理亏,低声道:“哥……”
永琪长叹一声,说道:“玛嬷一向对咱们兄弟关爱有加,她年岁大了,你不该如此气她。”
永璇却道:“她执意说茵儿的不是,我也是急了……”
永琪问道:“那个茵儿就有这么好,值得你为她顶撞玛嬷?连皇子的身份都愿割舍?”
永璇想起那个女孩儿,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说道:“五哥你没见过她,她与芳儿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模一样……”
永琪瞧着眼前的弟弟,他眼中有一抹兴奋神色,许久未曾见到了。永琪道:“你想娶她,只是因为她长得像芳儿?”
“这就够了!”永璇难抑兴奋之qíng,“我以为,此生与芳儿再不会见面,上苍却以另一种方式将她送回到我身边。这次,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放手。”
永琪问道:“想看她在你面前扮演芳儿?”
永璇摇了摇头,直言道:“五哥,我是个自私的人,这辈子,可能只会喜欢芳儿这一个女人……也许,对茵儿不公……”他缓缓道来,“难得的是,我坦言相告,她竟毫不介意,还肯入宫唱戏给我听。”
“为了一个影子,值得吗?”
“你为了气走小燕子,娶了五嫂,值得吗?”
“我……”浓重的忧伤涌上心头,永琪右手握拳,缓缓锤到了桌上,道,“八弟,也许娶珂瑛是我此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一件让我悔之莫及,悔之终生的事……”
永璇自觉失言,不知说什么才能弥补。
只听永琪又道:“我自负的以为,娶了她,待她好,能否给她一颗真心并不重要。”他苦涩一笑,“可她偏偏是个心思极重,重qíng重义的女人。我有负于她,再难弥补。”
永璇道:“你一心悔过,有没有想过五嫂是怎么想的?”他直言道来,“也许,五嫂喜欢你,一心只愿做你的福晋。你娶她,是完成了她最大的心愿。”
永琪凝眉看着永璇。
永璇却笑了:“说不定,茵儿也喜欢这样的我。”他思绪翩飞,忽觉不妥,又道,“五哥,什么事都怪在自己身上,你不累吗?”
永琪眼底有一抹疲惫,笑道:“习惯了……”
永璇道:“也许,上苍给了你聪明才智,却以健康为代价,是有用意的。你若是顺顺利利承接阿玛衣钵,未来的日子恐怕更加不堪。”他挑了挑眉毛,道,“可不是弟弟我看你不起啊……”
在自家府邸,永琪也并不拘谨,说道:“承继大统是何种滋味,我并非没想过。”
“哦?”如此坦诚的五哥,永璇是第一次见到。
却听永琪又道:“八弟,你觉得阿玛快乐吗?”
永璇思忖许久摇着头道:“他虽坐拥天下,却为政事所困,丢了自己,也丢了生活。我觉得,阿玛也许是这世上过得最惨的人。”
永琪掩住嘴咳了两声,道:“你这样想?”
“我也说不清楚……”永璇蹙起眉头,“我一直相信上苍是公平的,九五之尊,高高在上,也总会有不如意之事吧。也许,他失去的,比起咱们来,多得多了。”
永琪轻轻颔首:“你长大了。”
永璇道:“我以为,你会劝我去向玛嬷赔罪。”
永琪摇着头:“玛嬷了解你,不会放在心上的。”
永璇尴尬一笑:“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些无地自容了。”
永琪玩笑道:“八阿哥竟也会‘无地自容’吗?”
门外响起了小丫鬟的声音:“五阿哥,福晋醒了。”
永琪站起身道:“你也该回宫了。你五嫂若是有了起色,我会去看看那个姑娘。或者,你带她来见我?”
“五哥有命,小弟自然遵从!”
永琪哼笑一声:“你若是认定了,别再像五哥一样……”
“你快去陪着五嫂吧!”永璇正色道,“五哥,我长大了,有些事该自个儿担着。待阿玛回来,我会向他坦陈。”
永琪轻轻颔首,推门走出书房,朝卧房走去。
永璇看着永琪的背影,心中竟觉凄凉。作为阿玛最优秀的儿子,循规蹈矩,君子六艺无一不jīng,最终竟败给了上苍……他想,夜深人静之时,五哥也会怨上苍不公,对于过往也会有些许遗憾吧。
☆、主仆
苏州,名园。箫剑将腕垫收回到药箱中,双手相握,思忖了片刻,说道:“娘娘伤了元气,这阵子我接连换了几服药,收效却不大……”
景娴却不介意,戏谑道:“如此说来,我是白白昏睡了这些天。”
箫剑耸了耸肩,含笑说道:“我师父不在,只好委屈娘娘再试几服药了。”
景娴轻轻颔首,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问道:“过些日子我们若是回京,你可能跟着一同前往?”
箫剑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换了药方,他心中并无犹豫,背对景娴,直言道:“娘娘恕罪,前一次,若非因了小燕子与晴儿之故,箫剑断然不会入京。现而今,她二人已常伴箫剑左右,我再无理由入京。”
景娴凝眉道:“若是宫中有人要你救命呢?箫大夫医者仁心,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箫剑哑然失笑,转过身径对景娴道:“娘娘太过高看箫剑了!想那太医院中佼佼者数不胜数,他们救不得的,箫剑纵使拼尽全力救下了,恐怕那人此后也是苟延残喘地活着。”他摇着头道,“恕箫剑无礼,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早登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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