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问道:“娘娘,您可想好了该如何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景娴苦笑道,“天威难测啊……”
三月初十,养心殿,贾六捧着唐海的密报跪于乾隆身前。乾隆接过密报,一字字看完,心中怒火熊熊燃起。他乘着御撵来到漱芳斋,却是‘人去楼空。’他‘唰’的一声儿打开折扇,用力扇着。
景仁宫内,景娴歪在凤榻上,右手抚着小腹,蹙眉道:“本宫想,皇上该到了。”正说如此,一抹明huáng闪进了内殿,景娴站起身,缓缓下跪。
乾隆走到景娴身前,目光中再无柔qíng,他开口问道:“你为何要跪?”
景娴道:“臣妾知‘真假格格’始末,却隐瞒不报,是为罪一;小燕子乃九王爷之后,臣妾亦知而不报,是为罪二;助小燕子、永琪、紫薇三人外逃,是为罪三。”
乾隆仰天而笑,笑中满是凄凉,他说道:“皇后,朕本以为,你与朕同心同德,不论何事,绝不会对朕有所欺瞒……”
景娴抬头看着乾隆,轻声道:“皇上……”
“原来,你竟是这样对朕的……”他闭上双眼,一字字说道,“朕真的错看了你,错爱了你……”乾隆自怀中摸出一块血红色的玉佩,扔到了地上,碎成两半。而后,他开步走出了内殿。
景娴弯腰捡起两块碎玉,那是当年她送给他的,这块玉上,沾了两个人的血。她的心很疼,肚子也跟着疼了起来……
小宫女匆忙上前扶起景娴,却惊呼道:“娘娘,您流血了!”
☆、早产(上)
乾隆怒气冲冲走出了景仁门,却有小太监匆匆跑出,撞到了他身上。那小太监匆忙下跪,心中害怕,嘴上说道:“皇上恕罪,皇后娘娘不好了,奴才赶着去请太医,才冲撞了圣上!”
“你说什么?”乾隆眉头紧蹙,对着那小太监道,“快去!宣叶太医、孙太医还有那个箫剑即刻入宫!耽搁了时辰,朕要了你的脑袋!”而后转身,重又进了景仁宫。那小太监来不及回话,便急忙朝着月华门方向跑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贾六追在乾隆身后,说道:“万岁爷,奴才去请收生嬷嬷。”
乾隆脚步略停,轻轻颔首。贾六一刻不等,转身快步跑出了景仁门。
景仁宫内殿,景娴躺在chuáng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随侍宫女麻利地脱掉她累赘的外衣,雪白的亵裤此刻染上了大片的血,红的刺眼。
容嬷嬷的心似针扎般疼痛,此刻她顾不得尊卑,跪在chuáng上替景娴脱下亵裤,拿着温水洗过的帕子轻擦她腿上的血,柔声说道:“娘娘,小石头去请太医了,他腿脚最是麻利,你很快会没事的。”却有泪滴在景娴的腿上。
景娴睁开双眼,勉qiáng挤出一丝笑,对着容嬷嬷说道:“嬷嬷,景娴又叫你伤心了……”
容嬷嬷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她看着景娴,勉qiáng笑道:“老奴不伤心,老奴只是有些心疼。”
景娴右手紧紧攥着那碎成两块的玉佩,左手抚着小腹,重又闭上双眼,眼角溢出了泪。
乾隆快步走进内殿,随侍宫女纷纷下跪,只容嬷嬷一人仍跪坐在chuáng上,不看乾隆,也不行礼。
他看着躺在chuáng上,面色惨白的妻子,心中怒气一丝也无,只剩下心疼和愧疚。他侧身坐在chuáng边,轻轻将景娴揽入怀中,而后说道:“快醒醒,朕回来了,朕不该朝你发火,不该叫你下跪,朕错了……”
景娴重又睁开双眼,忍着疼,看着乾隆蹙眉道:“你……快出去!”
乾隆道:“见不到你平安,朕无论如何不会离开。”
景娴连叹气的力气也无,她突然觉着肚子疼的厉害,却并非阵痛,心知qíng状糟糕,趁着尚存的理智,她对乾隆说道:“皇上,若有意外,还请不要牵累……”
“朕不许你有意外!”乾隆眼中燃着一团火,继续说道,“你和孩子决不能出意外!”
什刹海,小燕子、永琪、紫薇、尔康四人坐在小山坡上,紫薇先自开口道:“五哥,你最了解皇上,他若是发现皇额娘私自放我们三人外逃……”
永琪思忖着道:“皇阿玛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只是,盛怒之下……”他眉头渐渐蹙紧,侧过头看着尔康道,“今日你上朝之时,皇阿玛可有异常?”
尔康道:“并无异常,只是下朝后脚步匆匆。”
“这便是了……”永琪眉头紧蹙,看着不远处湖水中白塔的倒影说道,“只怕此刻,皇阿玛已然知道了真相。”
紫薇道:“如此说来,我们该回到宫里去!”
小燕子虽不通经史子集,却终究是个聪明通透之人,她说道:“皇阿玛若是知道我骗了他,一定会生气的!又找不到我这个‘罪魁祸首’,迁怒皇额娘怎么办?我小燕子不是个自私的人,即便我没了脑袋,也不能叫别人替我承担罪责。”
永琪温和一笑,握住小燕子的手说道:“你若是没了脑袋,我随你共赴huáng泉。”
小燕子目光坚毅,站起身道:“那我们不要再等,即刻回宫!”
永琪轻轻颔首,他喜欢这样的小燕子。
尔康看着紫薇,问道:“你呢?要随他们回去吗?我们好久未见了……”
紫薇嫣然道:“小燕子尚且知道,自己犯下的错,不可连累他人。更何况,这件事的根源在于我……”
尔康目光温柔,问道:“我陪你?”
紫薇轻轻摇头:“这团麻,已经够乱了。相信我,相信皇上。”
小燕子正准备上马车,不远处,一个身着淡青色外裳,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牵着匹白马走到四人身前,她看着小燕子,笑着问道:“你是小燕子?”
小燕子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女人,心中满是疑惑,说道:“我们见过?”
那女人右手捋了捋头发,柔声道:“我见过你的画像……”看着小燕子眼中的疑惑,她扁了扁嘴,而后道,“我是箫剑的师父,我叫岳清。”
“箫剑?”小燕子心中仍有警惕:“我如何信你?”
岳清很是无奈,只得自怀中掏出一封信道:“这是太医院孙璟写给我的信……”她看了看眼前四个人,将信递给永琪道,“我想,你识得他笔迹?”
永琪接过信笺,粗略看了,而后笑对岳清道:“方才是小燕子无礼,我代小燕子赔罪。”
岳清并不介意,仍旧笑着问道:“几位可能带我入宫?”
“这……”永琪思忖后道,“我们几人恐怕不成,既然您认识孙太医……”
岳清轻哼一声,看着小燕子道:“不为难后生,实在不成,几位带我去见孙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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