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雪_夜疏烟【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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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淇烨阁主倚入铺着雪白狐皮的座椅中,眉梢眼角轻挑,用没有温度的目光看月铭。

  “圣君的修为极高,绝不弱于源主您全盛之时,约摸不会出事,还请源主保重自己,勿要太过挂心。”月铭硬着头皮劝道。

  “约——摸——”冷疏源忽然笑了,她漫不经心地吐出这两个字,胸口垂落的长发缠绕在细白的手指间,她静静注视着月铭,一言不发,良久之后方才缓缓道,“好一个约摸。”

  “月铭,你应当知晓,若圣君此次出了什么事qíng,按族里的规矩,你这个‘护主不利’应当如何惩罚。”她的声音里听不出qíng绪。

  月铭听闻此言猛然抬头,眼睛里全是惊骇,他看着那个面无表qíng的白衣女子,脸上的血色在一刹那褪了个gāngān净净——

  他当然知道族里的规矩:护主不利者,当受千年冰封之刑!那就意味着他一生都会被困在永无止尽的黑暗和寒冷中,至死方休!

  体内陡然加重的不适令冷疏源微微蹙起了眉,她伸手按住眉心,指尖灵光透出,安抚着体内的躁动。这一趟来回就过了六日,转眼又到了月圆,今日就是她散功的时间。“幽冥谱”的灵力时聚时散,异常的不稳定,连带着她体内的寒毒也开始猛烈地冲击着她的身体,不想在下属面前示弱,淇烨阁主qiáng行调动灵力镇压毒素蔓延。

  “你退下,召齐龙之九子前来护法,此处百丈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杀无赦。”

  “属下遵命。”见冷疏源没有再说些什么的意思,他低声应是。

  月铭擦了把汗正要退下,淇烨阁主却又叫住了他,她从颈中拉出一个赤红的玉牌,扔到月铭手中,玉牌上的火焰纹妖娆曼妙,阳光透过赤玉洒下片片琼光,美得令人屏息,而月铭的脸色却陡然大变,难以置信地捏紧了手里的玉牌。

  “拿上我的信物去遗失之地琼筠谷,召集‘业火’的人,全力搜寻圣君下落,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说到这里,她略微一顿,然后接道,“不许惊动冷无心,‘业火红莲’就是本座这件事务必严格保密。”

  “属下明白。”他低头应道。

  “月铭,你记住,淇烨阁的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你……本座决不允许你背叛本座!”

  将月铭赶出去,冷疏源封锁了自己的居所,每到寒毒发作散功之时她就虚弱至极,随便什么人都能取了她的xing命,是以此时她一贯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除了……

  想到那人她又是一阵烦躁,原本还存着一分侥幸,望着她回来时他也能在,结果……终究是她妄念了。

  身体里像是能把她撕碎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有无数把钢刀在搅。寒意一点一点地从心口漫出来,沿着浑身经脉向身体各处侵蚀而去,熟悉的虚弱感渐渐占据了她的身体。 她扶着墙壁踉跄着进了内室,盘膝坐在地上铺着的长绒毯上,挣扎着凝聚起“幽冥谱”残存未散的灵力抵御着寒毒的侵袭。

  真是很熟悉的疼痛呢,从当初到现在,是十八年……还是十九年?微微自嘲着,冷疏源按了按心口,骇人的冷意从掌下的肌肤里传来,她摇了摇头,面色yīn沉。

  还是压不住。

  挣扎着站了起来,她向房内的软榻处走去,软榻边置有一张小桌,桌上搁着白玉碗。早已准备好的汤药盛在碗中,泛着奇异的碧绿色,浓郁的异香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冷疏源脸色不太好看,她厌恶地看着手中的药碗,终于还是qiáng忍着着自己想要把它打翻的冲动将药端了起来。

  这药虽然能化解她体内滋生出的一部分寒毒,却也会极大地激发冥灵幻境,让她被困在那不得解脱的梦魇之中。

  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也的确不能硬扛下寒毒发作时的伤害了。

  “谁?”正要服药,她忽然感觉到房内多出了一抹气息,灵力枯竭之下难以探查,她无法感知这股气息的主人究竟是谁,但这并不妨碍她做出反应。几乎是在弹指之间,一点银光脱手而出,直迫来人。

  “呵,源主真是好手段。”冷笑声从yīn影中传出,那样熟悉,令她浑身一震。

  “哥……凌城主。”那个称呼在最后一刻被她收住,她饮下碗中的药,回过头看他。

  白衣男子从yīn影中走出,素衣黑发都有些凌乱,他盯着冷疏源的眼睛里灼灼光芒妖异bī人,像是要烧到她心里。冷疏源下意识地避开,向后退了一步,却又因立足不稳跌坐在软榻上。

  “怎么,前几天手脚不还利索得得很吗?怎么今天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凌飞尘bī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嘲弄道。

  “凌城主来我淇烨阁分坛,不知所为何事?”冷疏源脸上殊无异色,她用手撑住软榻,淡漠地问了一句。

  药力渐渐发散出去,冷疏源感觉自己体内让她的身体僵硬麻木的痛苦减缓了许多,心口处蠢蠢yù动的寒气也有所收敛。她想握剑,可手指刚碰到剑柄却骤然收回,“幽冥谱”勉qiáng凝聚的灵力在与剑气相触的刹那猛地一dàng,倏然加剧的寒意几乎要把她的肺腑刺穿——

  此时她寒毒侵体,若再动用极yīn的凛煜剑,内外皆创,实与找死无异。

  “你身上的‘血灵印’究竟是谁下的?”凌飞尘的手不受控制地攥紧,审视了冷疏源半晌,他问。

  “与你无关。”冷疏源合上双目,语气没有起伏。

  “与我无关?”凌飞尘愣了一下,忽然冷笑出声,“好一个与我无关!”

  “冷疏源,那‘血灵印’上的,是你我还有无心大祭司三个人的气息,现在你居然和我说与我无关?”

  这话一出,冷疏源的脸上有一刹那的凛冽,但下一刻就已经杳然无踪。她冷漠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兄长,不发一言,只有那双眼睛里的神qíng一下子锋利了起来,看得凌飞尘心中一悸,倏然后退一步。

  “无可奉告。”许久之后,她敛下眉目,淡淡地说。

  凌飞尘几乎要被冷疏源气得笑了出来,他大步上前扼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倒在软榻上,青黑的瘀痕在他指下浮凸出来。冷疏源没有任何反应,她仰躺在软榻上,任由凌飞尘的手卡在咽喉处,眼睛里空茫得找不到焦点,似是怎么样都无所谓。见到她这副样子,凌飞尘的目光越来越冷,隐隐的杀气缭绕在眉间,腰畔断月弯刀低声嗡鸣,迟疑了一下,他松开一只手,覆上刀柄。

  “你说还是不说?”断月弯刀出鞘半寸横在了冷疏源颈间,凌飞尘死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冷疏源淡淡瞥了他一眼,旋即收回了目光。

  “你瞒不住我!你知道我的本事,你说也好,不说也罢,我总有办法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凌飞尘威胁道。

  原本他以为冷疏源依旧不会说什么,毕竟她有多倔他这个哥哥自小也是领教过的,却不曾想,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半天后,冷疏源蓦地低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啊,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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