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这一声笑,他头顶好像都要冒出烟来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今晚他的表现一直那么别扭了。
若是平时,只要不是我的房间着火这样的大事,他是绝对不会大半夜的跑过来找我,尤其是我跟妙言住在一起的时候,今晚却偏偏跑了过来,虽然看样子是在谈正事,但又旁敲侧击的问了半天“那个什么láng”。
原来,对于斯郎降措曾经跟我提过亲这件事,他竟然还是很介意的。
见我憋不住一直笑,他原本已经坐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了,这个时候又正了正神qíng,道:“你别笑了!”
我知道他这个人不经逗,要再逗下去他可能连拔腿就走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急忙道:“好,我不说了。”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更让他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
我笑道:“好啦,我跟你说实话,这个人跟我不是一路的,我跟他,连一句话都谈不拢。至于他长得好坏——我在二十年前可能还会在意,现在,也不过就是看个热闹罢了,你那么介意gān什么?”
听见我这么说了,他的qíng绪才稍稍的稳定了一下下来,还伸手摸了一下鼻尖的汗珠,然后说道:“妙言不是说,他还对着你念诗?”
我笑了笑:“说起来也有些好笑,才让土司自己都是个大字不识的人,他以前也不识字的,现在居然会想着去念诗,我都觉得奇怪。”
轻寒看着我:“你以前,是不是也嘲笑过他这个?”
我想了想:“好像,曾经在跟他打架的时候,这么骂过他,说他长得胖,见识小。”
“……”
感觉到轻寒的眼神微微的一颤,我立刻说道:“不过,那真的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虽然今天晚上他一直想要拖着我跟他聊聊天叙旧,还对着我念诗什么的,但我很清楚,他对我没有那个心思。”
轻寒的眉毛微微的动了一下:“真的?”
我笑了笑:“我都这把年纪了。”
“可是你——”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轻声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瞧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也感觉到脸颊微微的有些发烫,用发凉的手背贴了一下脸上,然后才说道:“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又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一个人对我们是什么心思,心思是好是坏,难道你认为,这一点我还看不出来吗?”
“……”
这一回,他沉默了下来,是真的认真的在想。
想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我:“可能,是我多虑了——我是说,你和他的这件事上,我多虑了。”
我笑着瞥了他一眼。
“可是,”他说道:“对于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到青唐城来,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一回倒是认真的,我也有同样的忧虑。
不过,就在我刚要开口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药老的声音:“我找了半天,原来你真的在这儿!”
一听到他的声音,轻寒的脸色一下子就苦了起来,转头一看,药老正大步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侍从,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只碗盅,被盖子盖起来了的,药老一走进来就说道:“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剂药,赶紧趁热喝了,要是再凉一点,药效就减一半了。”
立刻,我看见轻寒整个人都耷拉了下去,我站起身来:“药老,您来了。”
他只对着我点点头,便一挥手让那侍从走过去,轻寒这才苦笑着揭开盖子,对着那碗浑浊的汤药皱了一下眉毛,药老道:“赶紧的。”
“是。”
他咬着牙,一口将那大半碗的汤药咽了下去。
我这才想起来,刚刚明明答应了他出去的时候帮他带甜食回来,因为遇上斯郎降措也给忘记了,眼看着他苦得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我只能把手边的茶杯递过去:“漱漱口吧。”
他急忙漱了一下口,连还是很难受的样子。
看见他喝光了那碗药,药老这才放缓了表qíng,然后说道:“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呆着gān嘛?赶紧回去睡觉了,你现在的身体是经不起一点磕碰的,要不然,哼!”
轻寒苦笑了一声,然后扶着扶手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去了。”
我点点头,不过药老却走到另一边椅子旁坐下,吩咐那侍从送他回去,然后说道:“我还有两句话要跟颜小姐说。”
我一直目送轻寒走出大门,等到他们两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中,再回过头来,就看见药老的神qíng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我说道:“您老——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药老立刻说道:“我听说,你刚刚出去的时候,打听到她的消息了?”
原来,他是为了南宫离珠而来。
也难怪,现在,也只有南宫离珠的消息,会让他那么着急了。
我点了点头,他急忙对我说道:“那,那她现在如何?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
☆、2097.第2096章 倒是你,还懂她
看出他的急切,我也并不隐瞒,将自己从那个店家那里打听到的消息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药老听着,眉头渐渐的皱起,连眼角的皱纹也更加深了一些。
等我说完了,他用力的攥着拳头,半晌,才沉声道:“她这,到底是要gān什么啊?”
“……”
药老抬头看着我:“她,她说什么,吃了那一顿之后,就不吃荤腥了。”
“……”
“她,她是不是要去——要去出家啊?”
“……”
我坐在那里,也没说话。
其实,在听到那个店家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有这样的怀疑。
南宫离珠,和我不同,就算我再是绝望,我还有个女儿,我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人和事;她和常晴不同,常晴身上背负着母仪天下的责任和重担;她和杨金翘也不同,杨金翘的身上也有整整一个家族的重任;甚至——她和芸香都不同,芸香到底还有自己的事业,哪怕失去一切,她还有一个青云绣坊作为她的jīng神支柱。
南宫离珠……她没有生育儿女的机会,她过去所有的“家”也早已经在她的世界里支离破碎,她唯一的依靠就是感qíng,甚至可以说,她活着,就是为了一个qíng字,但现在,她留下了那两句近乎是指责皇帝薄qíng的诗句,也就是说,在她的心底,对裴元灏,对他们两之间的感qíng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这种打击对她来说,是致命的。
以她的心xing在这个时候选择出家,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可是这样一想,心里就难免有些心酸,毕竟,她曾经是天朝人人艳羡的天下第一美人,这样的女人最终的结局如果真的是古佛青灯相伴度余生,不要说男人,连我这个女人也会觉得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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