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轻寒的身世,在之前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就算现在,魏宁远已经认祖归宗,轻寒也已经和刘漓相认,但其实,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刘家的人,我说不清楚,裴元灏也未必能说得清楚,也许就只有天知道了。
裴元灏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刘世舟?”
我说道:“陛下应该还记得,当年刘大人在扬州遇刺,百姓痛心不已。轻寒在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后,就想要弄清楚一件事——到底是谁下令,刺杀了刘大人。”
裴元灏看了我一眼,说道:“其实这件事,朕也曾经觉得奇怪。”
我疑惑的看着他:“奇怪什么?”
“当初朕还是个皇子,朝廷派去扬州的那些官员——朕其实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货色,扬州富庶天下闻名,在那里当官,若没有很好的自制力,清官也会慢慢的变成贪官,没有多少人,能在金银的面前闭上眼。”
我急忙说道:“可是刘世舟大人是个清官。”
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过他,但是他在扬州的官声很好,甚至连huáng天霸对他都赞誉有加,甚至也对他的死非常惋惜,正是因为他的死,让他对长明宗的做法产生的怀疑,跟长明宗的人生出了嫌隙。
裴元灏说道:“朕当然知道,他是个清官,若朕不知道,也就不会还派他的儿子去扬州了。只可惜——”
只可惜,刘毅也死在了扬州。
我问道:“那陛下到底奇怪什么。”
裴元灏抬眼看着我:“那些刺客刺杀贪官——虽然于朝廷的颜面有损,但朕的心里,未必没数。可是,刘世舟是个明明白白的清官,他们为什么还要刺杀他?”
“……”
“杀贪官,于百姓有益;杀清官,意义何在?”
我顿时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倒是我过去从来没有想过的。
huáng天霸当初那些话的意思是,莫铁衣他们是对朝廷有敌视的qíng绪,所以只要是朝廷的官员,他们都会动手。
可是,他们毕竟不是自由的杀手,而是长明宗的人,他们的行事,是有人指挥,有人控制的。
换个角度来说,若真的是我的父亲下令——
那他为什么下令刺杀一个清官?
我知道父亲不是一个无头无脑,只知动拳头的莽汉,相反,他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即使现在在西山书院里的学生,也没有几个能超过他的。
他不可能在不知道对方虚实的qíng况下就下令杀人,但如果知道虚实,知道刘世舟是个清廉的好官,那就更不可能杀他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一下子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但又觉得千头万绪的将那个念头拖了下去,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抬起头来看向裴元灏:“为什么?”
裴元灏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是朕当年做皇子的时候就没有想清楚的事,但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这桩案子朕也就没有再去理会过,现在想来,刘轻寒如果真的要查,这才是他应该查的地方。”
“……”
“而不是一味的去报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不是滋味,但我却听得眉头紧锁,半晌都缓不过神。
如果裴元灏的话真的没错,那是不是,刘世舟的死,并不是一场普通的刺杀?
若真的是那样,那轻寒——
他会面临什么?
☆、2226.第2225章 走进了一只野shòu的嘴里
天黑了,我赶了一天的路也非常累了,便和裴元灏各自找了个房间去休息。
躺在chuáng上的时候,我透过帷幔看着窗外的月光,有一种格外清冷的感觉,可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却感觉那里冷沁沁的,全都是冷汗。
刚刚裴元灏说的那些话,实在太让我震撼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去注意过的一件事,现在突然翻出来,竟然在我的面前掀起了万丈尘涛。
刘世舟的死,竟然还大有文章。
现在,最让我的揪心的就是轻寒,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他是真的已经抓到铁家钱庄的那个老人家,弄清楚以前的事了吗?那真相,到底会是什么?
真的,会是我的父亲下令,刺杀刘世舟的?
若真的是那样,我不敢想象我们的未来。
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煎烤着,我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大半夜才勉qiáng闭上了眼睛。
可是在睡梦中,也有一点动dàng不安的感觉。
刚开始我还陷在梦境中,但渐渐的,我感觉到那种动dàng好像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越来越清晰。
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一盏微弱的烛光,仿佛受惊了一般在眼前忽闪着。
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我清楚的记得,我睡下之前,是chuī灭了房中的蜡烛的,谁到我房间来点燃了蜡烛?
我忽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是睡在之前那个房间里,那张chuáng上!眼前这个地方不知道是何处,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盏烛台照亮了眼前的方寸之地。
这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记得古书上经常有这样的故事,人在困倦的时候进入一处陌生的、高大华丽的府邸睡觉,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周围是一片荒坟野冢什么的,难道,我也遇到了什么山jīng野怪?
我吓得急忙站起身来,正在这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紧张的看着前面,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什么人?!”
我瞪大了眼睛,伸手在身下到处摸着,想要找到什么东西来防身,但却什么都没有,只能握紧拳头,如果来的人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打算要拼了。
来人立刻说道:“大小姐请息怒。”
我的眉头一皱:“你是什么人?”
那人对着我长身一揖:“在下柳七。”
“柳七?”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柳家的大公子。他的爷爷,也就是昨天还在颜家,跟轻尘和我一起商讨和谈事宜的那位柳老爷子。
他们家似乎是败了子孙运,人丁稀少,他的父亲早逝,留下他这一根独苗还一直都是病弱不堪,金贵得家里的人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取名叫柳七,也是因为贱名好养活,更是想要欺神瞒鬼,假装前面已经夭折了六个孩子,好歹给柳家留下这一个。
我只在小时候见过他,这么多年来没有再见,看他瘦弱得跟他的名字一样,简直就像个柳树jīng,也不知道这么瘦弱是怎么活下来的,可是跟我玩装神弄鬼这一套,就有点惹到我了。
我立刻皱起了眉头:“柳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慢慢的走进来,苍白的脸庞被那盏微弱的烛光一映,更像个jīng怪一样,再俊美的模样看着也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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