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他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那种感qíng立刻就被收了起来。
他一抬头,看见了我。
“颜小姐?”
“谢先生。”
我慢慢的走过去,其实肚子也不算大,但一个孕妇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让他感觉好像都有危险靠近一样,他刷的一声将长剑回鞘,然后站起身来,反倒是我,扶着一旁的包袱慢慢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他警惕的看着我:“颜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吩咐,有点冷,所以来谢先生这里烤烤火。谢先生不会嫌弃我吧?”
“不敢……”
他说着,伸手去将篝火里的几块大一点的柴火挪了挪位置,把火堆朝我这边移了一些,更多的热气也围绕上来,让人在寒地里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于是我道了声谢,开始一口一口的喝着碗里浑浊的汤药。
他也不出声,就安安静静的坐着。
一碗药喝完,手边也没有可以过口的甜食,我有些难受的四下看去,却看见他仰头看着天空,目光显得有些专注。
我也抬头看去。
傍晚的时候彤云密布,北方的士兵告诉我们,这是要下大雪的预兆,所以这个夜晚的风格外的寒冷,雪虽然还没下,但那种刺骨的寒意却已经昭示了它的威力;现在,大概天上的云层还是没有散开,所以天空yīn沉沉的,看不到半天光亮,只有我们面前的火堆腾起的光芒,映亮了一点空间。
但他的目光还是很专注的,像是想要寻找什么。
我也忘记了嘴里腥苦的滋味,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谢先生会观星吗?”
他低下头来看着我。
我说道:“谢先生看天的样子,跟我认识的,会观星的人很像。你会观星吗?”
他说道:“学艺不jīng。”
“……”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如果他说“会”,或者说“略有涉猎”,哪怕说“jīng于此道”,我都不会意外,可他偏偏说的是——学艺不jīng。
这意思好像是说,他是专门学这个的。
可看他谢烽一身武人的气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观星者。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又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的天空,我在旁边注视着他被火光照亮的半边脸庞,感觉到他的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比起第一次在西川跟他见面的时候,不过半年的时间,他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
看来,也劳心劳力所致。
我轻轻的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又仰头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低下头,显得有些倦怠的说道:“我刚刚说了,学艺不jīng。”
“……”
“太多人,太多事,我都看不透。”
我想了想,说道:“看不透,也未必是坏事。”
他低头看着我:“哦?为什么?”
我说道:“星星在天空,那就是天机,人不是常说,天机不可泄露,如果看得太多,看得太透,难道不怕折寿吗?”
“折寿?”他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片yīn霾。
这片yīn霾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qiáng烈,即使火光扑腾也没能照亮此刻他漆黑的眼睛,半晌,才听见他低沉着嗓音一字一字的说道:“当然折了,当然折了。”
“……!”
我越发疑惑的看着他。
这话,说得好奇怪。
难道说,在他的身上,或者他的身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泄露天机而“折寿”的?
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好好的,也不想是折寿啊。
就在我心中疑窦丛生,正打算继续询问的时候,旁边传来了裴元修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我和谢烽都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回头一看,他手臂上挂着一件厚厚的大氅,正慢慢的走过来,谢烽急忙起身:“公子。”
裴元修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用动,只说道:“明天一大早赶路,很快就会到天津了。”
“是。”
“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办吗?”
“……”
“早点去休息,别误了明天的事。”
“是。”
我坐在毡子上,听着他们两好像打哑谜一样的对话,而谢烽答应过之后,便不再跟我多说,抓着他的长剑转身离开了,倒是裴元修慢慢的走过来,将手中的大氅展开,轻轻的披到我的肩上。
我低声说道:“我不冷。”
他柔声道:“你这样容易着凉。”
也对,我现在的身子,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两只手把着肩膀上的衣裳,小心的坐在那里,而他在我的身边坐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道:“你对谢烽,好像很感兴趣。”
我的眼睛望着不断扑腾的火焰,说道:“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是想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为什么会帮我做事,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一切里面来,对吗?”
我抿了抿嘴,没说话。
不说话,自然就是一种默认。
其实我的心思,倒也不怕他知道,毕竟话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扬州和淮安也都已经被拿下,这个时候还要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人家不会信,我自己也会觉着恶心。
裴元修说道:“我知道你对很多事都很好奇,不过有一些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
“有一些人,你最好不要去靠近。”
“……”
我微微挑了一下眉毛,转头看着他,火焰在他的眼中扑腾着,仿佛在燃烧的背后,也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说:“他是个有趣的人,可有趣,往往意味着危险。”
危险?
谢烽,是个危险的人?
我下意识的蹙了一下眉毛,正想要说什么,但裴元修已经站起身来,拍了拍袖子,然后说道:“好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要赶路,你要好好的养jīng神。”
他弯下腰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沉默了一会儿,被他拉着站起身来,回了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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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过得很快。
第二天早上,天上的yīn云更加深重,原本以为半夜会下雪,却只听到chuī了一夜的北风,雪没有下,但是那种黑云压顶的感觉,却让人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我们摇摇晃晃的上路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听见崔坚成和宋宣,还有裴元修的马都在马车的周围,也能听到他们间或谈话的声音,就在我们越来越靠近天津城的时候,又接连回来了好几拨探路的人,看得出他们对这一次天津城的qíng况非常的警惕,但隐隐听着外面的报告,似乎都没有什么让他们满意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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