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又卿骄傲的下颌,慧黠的眸光,决绝的嗓音,一遍遍在他眼前耳边循环往复,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满足她的心愿。
那么,便如你所说,我们赌一把罢——世子妃。
林又卿倒并未急着离开,她四处转悠,打着十二分的jīng神左右环顾,总算找到了他们的马圈。她站在十数匹骏马之前,一抬手拔下发间的簪子,狠狠心,猛地扎入其中一匹马的腿上。血溅三尺,马儿凄厉地嘶吼起来,发了狂一般乱挣,马圈里一片qiáng烈地骚动。
她知道时间已经不多,岳成逸等很快便会闻声而来。如果这次被抓住,他们绝不会再轻易放她离开了。于是她顾不得有多血腥可怖,顾不得她的素白孝衣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手气簪落地毁掉尽可能多的马匹,然后急速从巷弄里奔向宁合王府。
多拖他们一刻,自己便多一分机会!
宁合王府角门上守着的小厮看见林又卿满身鲜血而来,大惊不已,慌慌张张地给她开了门。早有侍女去通知宁合王夫妇,又拿了gān净衣裳来供她换上,她随意换了身素净的白衣,便匆匆步往正厅。
“父王,母妃,我们必须立刻派人入京。林府的人已经分批去了,只剩最后一批尚未出发,我们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到达。”林又卿管不了那么多礼仪了,边走向宁合王夫妇边道。
宁合王妃神色忧虑:“阿卿,你可知道京城里究竟是个什么境况?”
“我亦不清楚。”林又卿沉吟,“据我分析,四皇子应该知道皇位无望,便在大军抵达前控制了京城,将皇上和三皇子等都握在手中,以此来jiāo换他想要的条件。只是我不明白……他如果只是想活着离开,为什么不趁大军未归时偷偷出京……”
“父王,”林又卿抬首,“虽不知他们所谋为何,但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拖不得了,请您即刻让我带人入京!”
马蹄狂乱,林又卿当先一骑,英姿烈烈,身后是四五十个宁合王府的死士。这回,他们不再伪装成商队,而是浩浩dàngdàng地径直闯向京城。
快,她必须更快!三日的路程,他们不眠不休,一日便已赶到!只是因桐州与西羌方向不同,他们并不曾碰上俞怀安等留下的大军。离京城十里开外,他们便不再走官道,而是从树林里过。距城门一里开外,林又卿一个手势,众人勒马停下,马匹都筋疲力竭,瘫倒在地。
京城,从来就没有这样寂静过。
此时,城门忽然打开!
先只是一道小小的fèng,林又卿从那道fèng里瞥见大队的人马,不知是敌是友。她一手不自觉地搭上袖里备好的短匕,纵她不懂如何与人打斗,可若真到最坏的结局……
她总要拼死伤敌几分,然后——绝不苟活!
城门高大而沉重,一寸寸,一寸寸,开得那样慢。当先出来的,是几个侍卫装扮的男子,随在后面的是林又珩!林又卿看见大哥安好,难免也放心一些,对俞怀安的担忧却更甚。
城门大开,三皇子与四皇子居然并肩骑行而出!林又卿几乎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是为什么?
队伍后方有几辆马车,里头应该都是女眷,边上有侍卫守护着。林又卿见此qíng形,饶是冰雪聪明,也颇费了番头脑去猜想。
四皇子的条件真的只是离开?三皇子陪同,或许是他为了防止俞怀安等出尔反尔,所以要带个人质。可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离开?
所有人都已经出来,城门再一次徐徐合上。俞怀安和叶翰,又在哪里?
林又卿正沉思,忽见周边的矮坡上箭矢倏倏而下!她本能地大喊了一声“小心”,便迅速侧卧在地,几个死士护在边上,替她用剑挡去时不时直直she来的箭矢。林又卿惊慌地回头,见队伍里亦是乱成一团,林又珩和两个皇子勉qiáng自保而已,频频指挥侍卫保护好众女眷。
是什么人动的手,竟要将两位皇子都置于死地!朝堂上,两派相争已久,大臣们纷纷站队,这第三批人又是受谁指挥?
电光火石间,林又卿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二皇子!不错,如果三、四皇子都身亡,二皇子便骤然从碌碌无为的闲散皇子,一跃成了大绥唯一能够继承皇位之人!
她来不及去想局势究竟怎样走到了今天这地步,来不及去想四皇子为何会受二皇子cao控,来不及去想俞怀安,只高声命令:“留十个人下来,其他人立刻绕上坡去,对敌人见一个杀一个,不用留qíng!”
留下的十人团团围在林又卿左右,只听她冷然道:“我数到三,我们所有人一起冲出去,分散敌人注意。还有,保护那边车队里的人。”
“世子妃,这太危险了!还是由我们出去,另留两人在这里保护您。”死士之一脱口阻止。
林又卿并不说话,默然扫了他一眼,寒凉刺骨。
“三。”
“二。”
“一。”
所有人直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
☆、攻城
林又卿等诸人骤然从林中冲出,霎时吸引了各方目光,弓箭密集如雨,疯狂地向他们砸下,纵是这帮死士身手再佳,仍有一二人中箭。但林又卿却奇迹般地被保护得很好,毫发无损。
林又珩见是她,面色剧变,脱口大喊:“阿卿,不要胡闹!危险!”说着几步冲上前,一把将她揽到身后。
原本孤立无援的三皇子则是一喜,迅速与她带来的死士站在一起,远离了四皇子的府卫。坡上,箭势终于渐渐缓了,众人都无声地松了口气。林又卿晓得是自己派去的人得手,内心暗自庆幸。
危机初解,人群中的气氛很快变得诡异起来。三、四皇子隔着一地负伤累累、甚至已经没了气息的府卫们遥遥对视着,没有人先开口,没有人说一句话。仅有的声音,是马车上女眷们的抽泣,令林又卿烦乱不已。
远处,又有几匹快马疾驰而来,不知敌友,众人都握紧武器,保持在随时可以发动攻击的姿势,神qíng极其警戒。
那几匹马奔得近了,马人的人却纷纷一翻身落至地上,屈膝跪下,动作一气呵成:“三皇子,末将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
林又卿的身子骤然放松下来。
“起来罢。”三皇子的面色已恢复从容,“是俞将军命你们来接应的?”
“将军入宫前叮嘱我们在十里外守着,两个时辰后若没有动静,便带领大军杀入城内。方才我们留在城门近处的人报信说您出来了,却遭到袭击,我们立即带人赶过来,好在您没事。”
说话那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很是沉稳。林又卿见他只顾三皇子,便晓得必定是俞怀安和叶翰的心腹。她固然是放心,不远处的四皇子和林又珩却是分毫不曾降低戒备。
两方人马一点点、一点点地分了开来,站成两面,隐隐有对峙之势。林又卿蹙眉凝视林又珩半晌,终还是退到了她带来的死士身边。
三皇子盯着前方诸人,口中则低低地对林又卿简单说了概况。原来,当日四皇子出其不意,以雷霆之势利用皇宫侍卫、京卫军、以及一批不知来路的人控制了整个京城,将皇帝和三皇子都关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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