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蛊毒!”
但闻糙木窸窣,却是无数蛊虫向此处爬来。他们终于明白,方才众人所看到的幻境原由为何。
赤红的蛊虫爬遍全身,羽林兵士连忙扑赶,却为时已晚。片片惨呼声中,蛊虫风卷残云般吞噬鲜活血ròu,少顷已成白骨。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好意思,小的最近太忙了,这么晚才发文,希望不要扰了各位雅兴~依qíng节看全文还剩四分之一,小的再忙也会按时更新,大家坐等更新就好~感谢各位读者对本文的拜读~
☆、第三十三章 寒夜晓怜犹故人
月影西垂,孤悬天际,朗照荒野坟冢,清寂无暇,不染尘埃。如冷瞰世间的眸,遮覆所有残忍qíng仇,爱恨将离。
芦絮轻舞,落于三两血泊,静沦泥浊。女子静默而立,清冷的眸子默然注视魔教弟子搬送具具骸骨,高垒座座孤坟,无悲无喜,无伤无忧。
究竟从何时起,麻木的心再不会痛?世人难逃qíng魔之蛊,而她这个蛊女,却连痛的权力也没有。
抬手,她狠狠抓向心口。尖利指甲撕破纱衣,于脆弱肌肤上留下道道血痕,却无一丝痛楚,哪怕一根心弦的轻触。
“教主。”
年华尤轻的侍女缓缓步来,敛踞行礼。鬂边青丝疏落,无端偷了半面。月白直裾静垂,于屈膝间皱起些许痕着,又与那含如止水的声音一并,转而化为无澜:“您的瑟。”
于她手中,端放着一张长瑟。凌霄勾攀,繁纹如锦。古云雅瑟二十三弦,颂瑟二十五弦,弦二十五,绘纹如锦者,名曰锦瑟。而面前的这抚瑟,却有五十繁弦。
五十弦瑟。
相传秦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怆然而泣,泪禁不止,遂破其为二十五。早就听闻瑟有五十弦的传说,却不想如今竟眼见为实。
不敢觑探面前佳人,也不敢看手中之瑟。侍女垂首,只径自将锦纹弦匣举至齐眉。寒月西移,于她面庞流转,轻抚半面,却于发丝之后窥见几处狰狞疤痕。
她自惭形秽地俯首,将头垂得更低。想来自己这副丑陋面庞,与教主的绝世风华相比,不知逊色了几多。想必如教主那般出尘高华的气质,面具之后,也定是一副倾城之色吧······
心里这般想着,便不由对那张隐于银面后的琼枝芳容有了几分好奇。半晌不闻声色,方缓缓抬眸。
“教主!”
这一看去着实一惊,但见女子心口似被毒爪抓伤一般,指痕狰狞,血ròu勾翻,其间渗透而出的血竟呈黑浊,浓浓剧毒随血流蜿蜒,腐蚀寸寸肌理,所过之处皆为灼朽,不堪入目。
“教主又是何苦?”
她忙拿出丝绢为女子擦拭,撕下袖口衫布包扎,待看黑浊又染上那抹无暇,不由哽咽:“爱惜身子要紧啊!”
月余前,这个女子如今日这般,身负长瑟孤入魔教。莲足□□,踝系银铃,面覆银琼,身绕繁弦。一袭纱衣泻如灿月,轻舞如絮,纤曳如柳,出尘似雪,缥缈如风。所过之处皆星月黯淡,流水凉薄,直令人产生一种错觉——她便是那秦帝身畔的素女,九天之上的仙姝。
然而他们错了。这个不似凡尘的韶龄妙女,残忍yīn狠之处,着实超乎人之所想。
清冷月夜,寒铁肃杀。那个素女于飘忽间消弭,再定睛看去,魔教教主鲜血淋漓的首级已被她抓在手里。
亲斩旧部,烹杀叛逆,成王败寇的铁律,于这一芳华女子手中诠释得酣畅淋漓,自此魔教上下千余徒众皆对其顶礼膜拜,马首是瞻。
掌门规教令以来,前任教主所余旧部皆被诛杀,便连不会武功的俾仆都被一一杀了gān净。而屠戮那日,论谁都未想到,狠辣酷烈的新任教主,却独留下一无是处丑陋不堪的她。
“奴婢为教主置了双足靴,教主快些穿上吧,天寒,万莫冻了足踝。”
教中弟子皆知新任教主从不喜欢被别人碰,为此被处死的侍俾一月来不知几多。更有甚者于几日前有一侍女,只因其沐浴递送花瓣时无端留意女子身上的伤疤,便被用□□毁去双眼,扔到山中喂了lángshòu。如今想来,都令人不寒而栗。
唯有面前的婢女,哪怕是有意的碰触,教主竟也不曾责怪。渐渐地,敢于贴身侍奉的,也仅余她一人。
“以前也有一人,待我如姊妹,在清冷的宅院里,与我日夜相依,织锦绣架上的踯躅。”
静默俯视为她着履的俾仆,清冷月色下,女子漠然抬手,冰凉指尖轻抚侍女右颊之上无法掩却的伤痕,淡淡启唇,不闻悲喜:“她是我的丫鬟,最卑贱的侍俾,而我,却从未视她如奴。”
提鞋的手一颤,指尖无意触碰女子足踝的支离碎骨。侍女惊惶抬首,却见面具后的眼眸如一潭寂寂秋泓,平澜无波地注视着自己。
“玉儿。”
她轻唤:“那个戎狄的孩子也叫玉儿。当我看到她时,便想到了你。我终究将她杀了,可你还活着。”
“我也一样,我也活着。”
抬手,轻轻摘下冰冷面具。银琼灿如水银,其上月华流转,璀然夺目。一瞬的刺目转而化为黯淡。面具之后的玉颜,伤痕纵横,已无完肤。
“小姐!”
那一刻,侍女扑通跪地,紧紧握了女子的手,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周礼·乐器图》:“雅瑟二十三弦,颂瑟二十五弦,饰以宝玉者曰宝瑟,绘纹如锦者曰锦瑟。”文中对瑟之描述皆有考证,小小科普一下,还望各位莫要嫌弃~文章每日更新中,静候新续,感谢大家对本文的拜读~
☆、第三十四章 yù织相思花寄远
湘妃泪洒虚怀处,雁字一隙寄长秋。
折柳不知江南意,却道梦里笑吴钩。
荼蘼谢却花事了,孰道凉秋悲寂寥。
廊庭几度却归桥,燕雀唱晚柳下梢。
翊山山麓,霞云姝柳。大漠孤烟的塞外景致,于川流旖旎中了淡最后一抹长河烟痕。随处可见的湘妃竹斜挽残阳,萧疏淡痕斑驳孤零,三两点缀虚节婉翠,泣泪如血。
“这魔教创派祖师可真会享受,居然把武林门派建在如此柔婉之地,当真大开眼界。”马蹄踢踏轻快节奏,口中衔了根随处摘来的野糙,魍魉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不出那教主竟是风qíng之人,倒与我脾气相投,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咳咳······咳咳······”
身旁传来一阵压抑的轻咳,他回头看去,见幽魅以袖掩唇,全身因qiáng忍不适微微颤抖,消瘦面颊苍白若死。而他二人身后的一众重峦弟子,皆因其方才之言缄默无语,面露窘迫。
“魔教云魔师祖人称武痴剑魔,之所以‘魔’相称,乃因其一生痴绝武学之道,造诣有通天之能,孰料天命之年因习练cao之过急走火入魔,功力衰减大半,再难叱咤武林,故而隐退于此,又不甘一番参悟就此失传,遂创立魔教,招揽弟子从于麾下承袭衣钵。”对魍魉的叛悖之言置若罔闻,江珩神色淡漠,缓缓叙述,“若无对手切磋,再惊世的修为也是枉然。故而云魔少时遍游川河,寻逢对手,却无意害死许多武者游侠,欠下不少人命血债。为防其家眷寻仇,故而隐此山水桃源,清幽竹苑,避世处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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