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大殿,锦瑟一眼认出被暗影抓在手里的女孩。
“姐姐!”眸光一凝,刚咽下那句惊呼,便见女孩哭喊着,挣脱杀手钳制扑到她怀里。如抓住救命稻糙一般,沁着汗的小手将火红衣衫拽得死死,不肯松开。
事已败露,再无从遮掩。锦瑟索xing将女孩揽在怀中,环住她之前不忘拭了把手心冷汗,掩饰自己的紧张,以免累添她的恐惧。
“过来!”暗影走上前,yù要抢过女孩,伸出的手却被一柄玄色长剑格开。
“阁主之意,莫非锦瑟姑娘也要违抗?”暗影抬首,露出漆黑斗篷下的一双黑眸,寒光冷冷,森然而轻蔑地看着她,“一个娈女,只有给阁主暖chuáng的份。其它的事,最好别管。”
“总好过你这个跑腿的,”将女孩揽得更紧,直视那双布满森意的眸子,眉目婉约的女子丝毫不肯退让,淡漠颦蹙的双眸不经意闪过一丝冷厉,转而啼笑嫣然,“若非暗影大人轻功冠绝,想必阁主也不会千金市骨。重峦阁不养闲人,大人可要好自为之,切莫越俎代庖了。”
“与我说越俎代庖,姑娘真是好笑!”暗影嘲讽道,风帽拢下的yīn影中一副不以为然的表qíng,“若非你留下这个祸根,我又何必大费周章将她抓来?”
“那真要谢过大人了。”
“你!”
“好了。”见两人愈争愈烈,坐于鎏金玉座上的江珩出言打断,“同门相残,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阁主恕罪!”两人齐齐跪下。
“罢了。”江珩手一挥,示意作罢,“争都争了,又有何罪可恕?幽魅,是也不是?”
一旁玄衣女子一颤。掌阁中事务多年,阁中的规矩,她是知道的。同门不和,一旦相争,那便只有
“三招之内,一分高下。”江珩开口,“活着的,留下。”
两人同时一惊。他们二人向来不和,这便让他们放手一搏了?
锦瑟还在惊诧间,余光瞥见身旁身影倏地消失。
“后面!”
却听幽魅一声惊呼,她想也不想,一把推开女孩,脚下微动,瞬间移开一尺。
弯刀擦着腰间掠过,袭向方才站立之处,“砰”的一声,琉璃金石片片粉碎。
好险。锦瑟暗暗舒了口气,却见黑影一闪,那抹身影再度消掩于无形。
“右边!”
腾空掠壁,暗影飞身,脚在鎏金雕龙殿柱上一蹬,迅疾掠向大殿正中的红衣女子。
一声清脆,震彻耳膜。两刃相抵,僵持不下。扬剑接挡,寸缕退却,露出纤白手臂,锦瑟微微咬唇,凝雪皓腕筋脉微显,腕骨狰突,显是蓄满了力。
未料一个柔弱女子会有如此功力。众人屏息,但见两人同时向后疾退,却是不相上下,只得结束角力。
见暗影再度消失,轻咬唇角,略略思忖之后,锦瑟索xing闭眸,不再四顾。
“别打扰她。”幽魅一惊,正要开口,却被身旁魍魉唤住。
“她在用耳捕风,”男子斜斜倚靠廊柱,一脸的玩世不恭,“真相,不能只用眼去捕捉。她很聪明,不是么?”
殿中一时寂静,唯余细微的衣袂飘忽声,那样轻,那样快,须臾的一瞬,便已掠及殿中各处,无从捕捉。
有风拂起鬓旁散落的发丝,微不可闻地触及面颊。黑影闪现的一瞬,但见锦瑟倏而睁眸,柔婉风韵尽数退去,瞳仁中晶亮寒芒狠戾迎上转瞬而至的身影。
剑身穿过弯刀刀背,细弱腕骨轻轻一转,两刃纠缠于一处。腕上被那股力道一扭,痛感传来的一瞬,暗影手中弯刀下意识脱手。
薄刃刺入身体的钝响响起,沉闷而惊心。暗影跪在地上,双手捂住喉咙,血从指fèng间流淌,汇成涓流,濡湿衣衫,望向女子的眸中满是惊诧,不可一世的轻蔑被惊惧覆住,渐渐黯淡,敛却最后一抹锋芒。
“当!”
弯刀钉上雕柱,没入半尺,被化解大半的余力,竟仍锐利如刻。
“做得好。”高下立判,江珩赏识地看向殿中凌立的女子,“锦瑟,本王果然没看错你。”
锦瑟心寒。想起方才的话,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是在用她铲除异己么?
“既然是你胜了,那便由你,杀了她。”
忖虑被打断,江珩用手指了指一旁战栗的女孩,道。
心中又是一颤。锦瑟倏而抬眸,正对上阁主笃然的双眼。深不见底的瞳中,暗流涌动,幽漆莫测,信,又似不信。
缓缓挪动脚步,握紧手中长剑,她一步一步,走向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孩。
“姐姐不要,不要!”女孩撕心裂肺地叫喊,极力向后挪去,背后是冰冷的殿墙,已无退路。
“姐姐姐姐”声音已经沙哑,她满目惊恐,怔怔望向来人。她不敢相信,当初救下她,放她生路的善婉女子,如今却手提淋淋滴血的剑,亲手了结自己。
女子每进一步,濒死的恐惧便压进一分,直至近在咫尺,无从喘息的一瞬。
手起剑落,无一丝犹豫,无一丝痛楚。
“对不起”
轻轻的三字,转而消逝,无人闻及。
转身,垂首,默然向前,“砰”的一声,她重重跪地。
“锦瑟心存仁善,以致百密一疏,遗祸无穷,请阁主责罚。”俯身叩首,巧倩嫣然的女子,声音已然木讷而冷彻。
“幽魅,依阁律,当如何罚?”俯瞰虔诚伏在阶下的女子,江珩声音朗然,无一丝踌躇。
“禀阁主,”幽魅颤声道,“阁中之人,凡失手未尽留有遗患者,当钉斩骨钉七十二,以儆效尤。”一字一顿,仿佛吐出的每一字,都尤为艰难——若被钉上七十二斩骨钉,便是不死,怕也成了废人。
“将功补过,贯穿之刑,就免了吧。”江珩挥手,淡淡启唇,仿佛阁中之人的生死,向来事不关己,“鞭笞二十,滚水沃之。切肤之痛,就当买个教训了。”
☆、第三章 伶俜自有伤心时
开国之初,时局动dàng,帝都天牢人满为患,再难容锒铛入狱之人,而阁中的bào室,却是难得的冷清。
热水泼上背部的一瞬,鞭痕发出绽裂的沸响。指甲深深嵌进血ròu里,吊在刑架上的女子咬破了唇,却不曾挣扎一下。
久违的血腥味道蔓延开来,酷吏仰头望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地离去。
“阁主。”刚出甬道,便见紫衣男子立于门外,他忙伏地叩拜。
“杀了。”
“阁主,阁主饶命啊”
酷吏被人拖走,求饶的声音渐渐远去,一声血花飞溅的洒烈后,再没了声息。
轻启牢门,江珩缓步踱入bào室,足不染尘,似乎这个居于云端的王侯,从不沾染一丝尘世的泥垢。
“下去。”
看向吊在半空的人,他瞳眸一缩。似乎心qíng很是不好,一个晚上,每句吩咐都只有简短的两字。知他所为为何,侍从不敢多言,躬身抱拳,悄然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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