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弦_秋辰宇【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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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此一番阔论,众人不由点头。看着那人自以为是鼻孔朝天的样子,一人哼了一声,不屑道:“穷念一辈子书也没中个进士,朝堂上的伎俩倒知道不少。老林头,你少给我装蒜,穷酸书生酒囊饭袋,有本事你到国子监教书去!”

  “总好过你这个醉鬼!”老林头怒极,想他年过六旬却仍壮志未酬,不禁愤懑,“满臊子酒气,弟妹和你过那么多年,如何忍得了你,真是奇了!”

  “她敢!”那人更怒,借着酒劲冲上去,“我先打死你,再打死她!”

  “使不得!使不得!”

  众人忙上前拉他,奈何那人膀大腰圆,力气大得很,腿粗的手臂一挥,几人同时一个踉跄,险些栽倒,还未站稳,便见那人已扑到老林头近前。

  众人惊呼,有的已不敢再看,闭了眼睛。却听“啪”的一声,虽不甚响亮,却足以令整座酒楼为之一静。

  满室寂谧,沸扬喧嚣被长送进来的风chuī得冷彻,睁眼看去,却见一个纤瘦娉婷的身影柳立于两人之间,琼枝yù摇,风曳凄寒。

  作者有话要说:  茶馆的梗还要写几章,承前启后,还望大家谅解。小的奋力码字中,感谢大家对本文的鼓励与支持~

  ☆、第十章 锦纹勾连是丹青

  “奶奶的,你敢拦老子!”

  来人身上尤带一股寒气,似是带进了外面的风雨,又似从那冰肌玉骨中隐隐透出。昏烛被送进来的扶摇chuī熄。天地间已然风雨大作,闪电划破长空的瞬间,电光勾勒婷婷清瘦身形,竟是一女子。

  怕怠慢了客人被掌柜责骂,小二忙取了火石,重新将灯掌上。烛光映亮一室的瞬间,所有人无不一惊。

  漆黑披风下,一袭红衣残破,割开的裂口中绽露出来的,不是女子应有的凝脂玉体,而是道道伤痕。斜背身后的长瑟绘文如锦,一看便知是上品,而那不染纤尘的凝弦,却根根尽断,挂满了水珠,映熠满室烛光的流转。

  挥向老者的粗壮手臂被一柄长剑截在半空。但见剑身通体玄黑,镂刻jīng细,纤巧如持有它的那只伶伶腕骨。本不堪一击,却偏似蕴了狂澜千钧之力,无从朽折。

  “哪里来的臭丫头,活得不耐烦了!”也未见她如何闪进来,手便毫无预兆地击上一冰冷坚硬之物。其上一股莫名力道直要将骨头震得粉碎,甩着作痛不已的拳头,那人喝道,“敢拦老子,小丫头片子,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雨水从绫绸般的发丝上滴落,淌过面颊,越发趁得容颜冰肌如玉,苍白得几近透明,不带一丝人qíng之味。女子面容沉冷,既不言语,也不避退。双脚如被钉在地上一般,不曾挪动分毫。薄唇紧抿,丹琼掩玉齿,却已无血色。

  众人一时寒蝉。眼前彪形大汉可是这条街有名的恶霸,欺行霸市得惯了,吃酒白赊了酒钱,开酒楼的也只得自认倒霉。但见眼前女子生得弱质纤骨,纵凌厉gān练,却如何都不是这大汉的对手。这般不肯退让,岂非自讨苦吃?

  “不跟你计较,你还跟老子较上劲了!”见女子有意与自己对持,大汉怒道,脸涨得通红,挥了拳头向女子打去,“我看你是找死!”

  比一张瓜子脸还大的拳头夹带虎虎风声破空而至。女子也不闪躲,拳风拂开零落发丝,待至面颊一寸处,手中长剑倏而一闪,电光石火般扫去。“啪”的一声,大汉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左颊顷刻肿起半截。

  “你敢打老子!”

  手腕一个翻转,剑已然收回手里,未曾出鞘。不想那一招云淡风轻,力道却如此之大。大汉又惊又怒,捂着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大喝,“下贱东西,看我不弄死你!”

  正要握拳冲去,却无意瞥见对方手中握着的长剑。只见剑格之上,繁绘锦纹拥簇下,两字依稀刻于其上,走笔窈婉,弯折绰约,与锦绘纹理勾缠一处,融于那片秀丽。与其说是点墨,亦不如说是丹青。不同于普通剑柄刻字的苍劲锋挺,一笔一划皆是细挑,竟是少有的风华秀致。

  比划繁复,勾勒曲折,他认出那是废除已久的篆字。能持上古之剑,眼前此人,应是不小的来头。

  好奇心起,定睛细看,一番辨别,墨羽长剑之上刻着的,正是“锦瑟”二字。

  “你!你是······”不看不要紧,乍一看去,着实将他吓得不轻。显然方才已是留qíng,生怕她下杀手,大汉忙向后退去,指向她的食指不受控制地摆颤,声音亦是颤抖,“杜鹃啼血剑,锦······锦······”

  众人闻之色变,瞬时哗然。杜鹃啼血剑,锦瑟忆华年。待至chūn归去,却是修罗宴。一玄剑,一长瑟,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眼前此人是谁。

  “清场。”

  将一众骇然尽收眼底,女子面无表qíng,向桌上仍了一大袋东西,冷冷开口。声音不复以往玉落冰弦般的清冽,竟尤为沙哑。

  ☆、第十一章 玉珩灰飞芳心意

  两个字。

  简练明析,毋须多言。正是杀手的一贯作风——不走,要命。

  楼中众人或坐或立,或倚或伏,皆是愣住。但见女子面容依旧平静无澜,而那双桃灼双眸中冰芒点点,竟是隐隐按捺的杀气。

  觉得眼下此人颇不对劲,呆滞半晌,老林头向前一迈,当先挪动脚步。其他人忙紧随其后,便是那最惹不起的凶恶大汉,也只得低头,灰溜溜跟了出去。

  “慢着。”

  正要抱头跑进雨里,却听身后喑哑声音再度响起。

  众人脚步同时一滞,双腿又似灌铅一般,钉在原地不敢动。雨下得透彻,风从敞开的门灌进来,冰冷刺骨,已无一丝暑意。任凭双腿冻得打颤,对方不发话,他们也不动一下。只道若是动了,命就该没了。

  “接着。”

  半空蓦地飞来一物,众人一吓,忙躲闪开来。却见那道白芒于光线微弱的屋内划出一道长弧,不偏不倚落在老林头手里。

  掌心触到一片冰凉。定睛看去,只见那物通体洁白匀称,莹泽剔透。借着烛火隐隐泛出通润流光,微晕朦胧,不似真切,却又不掩明月初雪般的湛芒,竟是一快上好玉珩。

  “拿去当些金银,让他们去考乡试。”轻轻启唇,女子并不回头,“圣上登基之初,选贤任能,百废待兴,此番入仕,正是时机。”

  老林头一惊。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在乡下办学堂,教寒门子弟读书识字的?看来重峦阁虽牵扯于庙堂江湖之间,少涉市井,十里八乡的事,却也了如指掌。

  “老朽一介布衣,升斗小民,得姑娘施舍,何其荣与。”重峦阁的东西可不敢收,怕招来祸患,他忙将玉珩毕恭毕敬递上,面上已是冷汗涔涔,“只是huáng土都埋一半的人,谈何襟抱?那些孩童出身褴褛,年尚huáng口,教他们识字,不过是看他们可怜。朝中门阀盘根错节,寒门几难及列,老朽不求他们出将入相,只求莫要目不识丁,将来被人笑话了去。这玉珩,老朽受不起,还请姑娘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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