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传_阿宁宁【完结+番外】(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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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我止住言辞,与我一笑,两只手按在我脸上,轻轻捏了捏我的脸蛋道:“我没有不开心,只是…珠儿,我只是很担忧。”

  我努了努嘴巴,问道:“你在担忧什么?”

  他摇头,不再言语。我眉眼上扬,复见他鬓间白发,记得临走时还是影影绰绰,如今却已可以用寸寸白发来形容了。他果然老了,我陪在他身边,将近两年的时间,他竟老的这样快,我却才只有二十岁。为何两年前我没有发觉,我们之间差了如此多?

  可我爱他,所以这一切都不足为惧。也许我初初嫁给他时,是为了渡劫。但如今,那样天真的想法已不复存在。我如今爱他,是真心地喜欢他这个人,我要留在他身边,不管他如今是白发万丈还是如何。

  片刻,我抬手抚上他鬓间白发,心疼着问道:“石郎,你究竟在担忧些什么?”

  石崇闭上双眼,似是沉思般,与我摇了摇头。我探身,直直望向他:“石郎,你为何不肯告诉我?你是怕我听不懂吗?是朝堂之上的事吗?”

  石崇幽幽抬眼,单见那双朗目,依旧清澈俊朗:“不…不是。”

  我想了想,复问道:“那么,你是在担心金谷园的事吗?还是…我的事?”

  我这般试探着问了一句,他眉眼忽一闪。我心彻底慌了,转眼望了望不远处小糙的佝偻身影,暗自思忖,是否我与孙秀的事,石崇早就知道了,他想要我与他说出实话,可我却没有,所以他失望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误会我了?

  可如若不是,我现在坦白,不是更加招致他的怀疑。思及此,我只得继续道:“那么究竟是什么?你为何不告诉我?”

  石崇幽幽吐出口气,双手扣在身前,纠结摆弄着,像个qíng窦初开的少年:“我…其实我一直在担心着,你的事。”

  我下意识撤了撤身,因对石崇的隐瞒,总怕他说出我的担忧。僵着身子滞在原地,瞪圆了眼珠,故作坦诚着与其问道:“我的事?我的什么事?”

  石崇直起身子,上前将我拉入怀中,郑重其事道:“珠儿,我问你,你要回我一句真话好吗?”

  我没有动静,只听他继续道:“其实,从初见时,我心中便想着这事了,几次,我也试探着问过你,但你终究没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真心想要知道,你心里真实的想法,所以我如今问你,你能明确地回答我吗?”

  从初见时?我暗自想着:那么便不该是孙秀之事了,若是因孙秀,又怎能从初见时便想着了呢?可他有什么样的担忧,是会从我二人初见时便产生了的?他为何待到如今才与我问呢?

  我心中疑虑顿生,且估摸着,这事并非与‘孙秀’有关,自放心许多。稳了稳心神,与之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自会告诉石郎,我心中真实的想法,石郎你问便是。”

  石崇天真一笑,一时开怀地像个孩子。转即,清了清嗓子,终与我道:“其实,我只想要知道,珠儿你,与我在一起这些时日,可有嫌弃我老?”

  我木在原地,听石崇如此问,竟不知如何作答。半晌,迟钝着与之点了点头。

  石崇脸色一僵,骤然将我的一双手丢下,偏身道:“所以珠儿,你其实嫌弃我是吗?”

  我反应一下,‘嫌弃他老’与‘嫌弃他’之间的区别,复摇了摇头。

  他眉眼一斜,嘟起嘴巴像个孩子般,与我置气道:“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六章

  他忽如此,我竟好生欢喜。可复想到,他连这其中的区别都混淆起来,莫不是真的老了,有些糊涂了?

  他见我不应,挪着身子便要离去。我忙上前拉住对方,好生问道:“这便是石郎一向担忧的事啊?”

  他将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不理会我,像个孩子般生气。我不禁一笑,凑到石崇身边,与其柔声道:“石郎,我嫌弃你老,但并不嫌弃你的,你可懂?”

  石崇望了望我,与我惨然笑道:“你既觉得我老,又怎么会真心喜欢上我呢?我只要你一句实话,你究竟爱不爱我?”

  我点了点头,与其断然道:“我自然爱你,不然的话,为何要留在你身边?”

  石崇狐疑着瞥了我一眼,自怨自艾道:“倘若当初不是我坚持,你早就离开我了不是?珠儿,还记得吗?从初见时,你便唤我‘叔叔’,在你心中,我永远都是一个年老的存在。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觉得,我老了,我能够感觉到,可我不希望你也这样觉得,我真的很爱你。”

  他这样说,总令我不经意望向他鬓间白发。他说的不错,长日无尽,他只会越来越老,而我再蹉跎几十年,也不过三十岁。他永远比我老,永远走在我的前面……

  许久,我低下头,捉住他一只手,握在心口处,疼惜抚摸着:“石郎,你老又如何?我偏偏就是喜欢上你了,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都喜欢着你,这还不够吗?”

  石崇不动声色,半张脸掩藏在yīn影之下,看来萧索:“想我这一生苦心经营,如今明明听着你如此说,仍不肯相信。更不知如何,才能让我真正地相信你。”

  我不禁皱了皱眉,摇着他的手道:“那你选择相信我不就好了?这有什么难的?你只要相信我,便相信我了!不相信我才是奇怪呢!”

  石崇微微一笑,与我点了点头:“是,我选择相信你,心里便是相信着你了。”

  他这分明是敷衍,我失望着甩开他手,满心不悦:“谁让你总将事qíng想得那么复杂?总归我如今什么都不想,我只想要与你一起,我心里也真心喜欢着你,你爱信不信!”

  话毕,我冒出股无名之火,一拍桌子便要离去。石崇却忽拽住我,将我顺遂一拉,至了他怀中:“我信你!但你从今以后要对我好些,不然的话,我总是害怕。”

  我点点头,虽赌着气,可见他如此无助,又如此衰弱,不由顿生怜惜,无奈点了点头,心中自决定,从今以后,对他更好些。

  翌日,因石崇刚刚回来,理应率先与金谷二十三友小聚一番,虽我从不知,这所谓的金谷二十四友究竟有何意义,但想这毕竟是石崇喜爱的事,我便没什么牢骚好发。

  坐在清流岸边,石崇与金谷二十三友曲水流觞了不多时,便独自拉着潘岳与我离开。盛着一叶扁舟,顺流而下出了金谷园。因河阳县这水路早被石崇打通,暗地里划成自己的地盘,这一渡舟而下,也不知是划到了哪里。

  河岸边从青青绿林渐渐变为广漠糙野,我坐在石崇怀中,一边赏着周围景致,一边听着石崇与潘岳jiāo谈。一开始时,二人久别重逢,互诉衷肠了一段,后渐渐步入正题,方听潘岳问石崇道:“如今没了官职,不知季伦日后有何打算?”

  石崇目色微沉,聚目望向远处青山碧水道:“日后便如现在这般,在我的金谷园中喝酒赋诗,逍遥快活,不是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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