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糙道:“说到底,是我做错了。你不过是讨回你想要的罢了,我也得到了报应,我们之间很公平。”
于氏听小糙如此说,不禁柔软了语气:“那么,你恨我吗?”
小糙道:“我恨你。”
于氏却一笑,气息未控,复咳嗽起来,小糙也没去帮忙,只待于氏咳好,听她道:“想不到你是个明白人,可怎么当初,却犯了浑呢?”
小糙道:“是你砸了我那一下后,我才明白了。”
于氏骤然顿住,气氛凝滞半晌,于氏才道:“好,我也明白了,如今我要死了,这辈子,再见不到阿水了,但我也想通了,他嫌弃我,我便是用锁链扣着他,他也终究不是我的。如果哪一日,他肯回来,你若是还愿意,便跟他在一起好了。我们都是奴才的命,这辈子若真能求个安安稳稳便好了,我一时糊涂,你莫要见怪。”
小糙不作声,于氏复道:“不过我想你心里,多少也恨阿水了吧?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如今要死了,你们的事qíng,留给你们自己折腾吧。”
话音一落,于氏便死掉了。
石崇仍看在他是自己奶妈女儿的份上,给于氏好好安葬了。偏巧不巧,于氏死后一日,石崇派出去的下人便将阿水给抓了回来。一听说于氏死了,阿水哭的不行,可如今却再没挽回的机会,更加没有脸面去找小糙,只被石崇罚了后,落魄地窝在柴房,准备了此残生。
可没想到,小糙没过几日,主动求石崇将自己嫁给阿水。我一时不懂,本想教训下这冥顽不灵的丫头,却听小糙与石崇道:“但请老爷为小糙和于妈妈做主,给阿水处以宫刑。”
我读的书不多,当时听说时,并不清晓‘宫刑’是何意,后来与石崇问清楚,不免吃了一惊。自是不懂,为何小糙要嫁给阿水,还让石崇将阿水变成太监。待周遭无人,与石崇问道“你可能与我说说,这是何解啊?”
石崇笑而不语,待石崇照小糙的请求,将阿水阉了后,又给两人简单置办了喜饼喜字,行李物件合在一处,便算是夫妻了。
复过几日,日子安稳下来,我渐渐放下了小糙与阿水的事,石崇瘫在chuáng上时,方与我道:“前几日我听身边家丁说,那天小糙去了阿水的柴房,与阿水说了很久的话,出来后,便要求我阉了他,还要嫁给他。”
我愣了愣,撂下手中孔雀簪子,与石崇道:“什么意思啊?”
石崇悠然道:“小糙还是喜欢着阿水,所以想要嫁给阿水。但她总觉得,嫁给了阿水,仍旧对不起于妈妈,便将阿水阉了,只与他在一处,既算是顺了自己的心愿,也算是让于妈妈安心。我这一番猜测,八九不离十的。”
我点点头,不免感慨道:“这才真是孽缘呢!”
石崇微微一笑,转着手中的两只玉球:“且小糙心中定是有些恨阿水的,好在阿水不敢恨小糙,不然的话,小糙与他在一处,可是危险的很。”
我努了努嘴巴,问道:“怎么又说小糙喜欢阿水,又说小糙恨阿水的?”
石崇与我道:“珠儿当初不也是又爱我,又恨我的吗?”
我反嘴道:“才没有呢!之前是被你的话给绕迷糊了,现在想来,我当时对你啊!可是只有恨!”
石崇笑道:“珠儿别再嘴硬了,你现在觉得当初恨我,不过是因当初没有如今爱我,所以察觉不到,当初对我产生的爱了。且你要清楚,倘若你对我从一开始便没有爱,如今又怎么可能爱上我呢?”
他这样一说,我不禁又迷糊起来。懵懂着望向他,痴痴道:“奇怪,说来我还真是记不清楚,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了。不过你可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石崇翻了个身,从chuáng上起来,与我笑眯眯道:“自然记得,从初见时,我便喜欢上珠儿了。”
我白了他一眼:“才怪!你刚开始肯定不是喜欢我的,你只是喜欢我这张脸罢了。”
“喜欢脸怎么就不算喜欢了?”话及此,石崇探手将我拉到身边,勾起下巴于他眼前道:“且越是与你在一起,便觉得你让我喜欢的地方越来越多。这由脸而生的喜欢,也算是喜欢不是吗?”
我轻哼一声,扳开他的手指道:“你明知我说不过你,不跟你说了!”
石崇却将我拢在怀中,挑逗着道:“我还知道珠儿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我不禁问道:“你知道?什么时候?”
石崇不正经地晃了晃脑袋,顺势将我推入chuáng中道:“从初见时啊!你自是贪图我的钱财不是吗?”
我一愣,但见他嘴角一扯,便不住痴笑,恼他这玩笑拙劣庸俗,但见他那双明人朗目,也只好跟着玩笑道:“是啊!当时看你穿的那么好,就知道你是个有钱人,管你又老又丑还是如何,偏是喜欢上你了!”
石崇神色一滞,转即,嬉皮笑脸地将我滚入锦被之下,chūn宵几度。
☆、第五十五章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在金谷园中的时日无常,之前恨着石崇时,光yīn缓溺时光蹉跎。如今爱着石崇,希冀与对方天长地久了,反倒觉得时光匆匆,这一日抚琴问柳,明一日钓鱼逗鸟,日子很快便从指fèng中溜了过去,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且在金谷园中,自于氏死后,除了我与石崇,其他人都怪怪的感觉。阿水重新伺候起石崇,可因被处了宫刑,声音也yīn柔了几分,一出声便不免让我有些心慌。小糙一如往常,虽嫁给了阿水,对待阿水,却并不像对待夫君,反倒像对待个低人一等的畜生,倒也不打不骂,只是对他关切着,又当对方为异类的模样。
就这样,金谷园萧条了整整小半年,芳华楼的姑娘被石崇斩着斩着,终究只剩下五六十个存活。一个个忌惮着被砍脑袋,纷纷与石崇主动请辞,不是自贬身价去做舞姬,便是哭着嚷着要离开石崇。石崇却不同意,只与她们道:“都走了楼岂不是空了?放心吧,从现在开始不砍你们了,留着你们还有用。”
至于还有些什么用,我也没问,石崇也没与我解释。
过了一个大年后,天气逐渐转暖。石崇得了个消息,便往洛阳城赶去,与我保证,不出十日便能回来。我安心地等在金谷园,忽然一日,却见一个小丫鬟与我报信道:“姑娘,碧幽楼的那位心晴姑娘生了痨病,这番让奴婢传个信,想要与姑娘见一面。”
我一愣,与身旁小糙望了眼,便见小糙与这小丫鬟问道:“你这丫头怎么敢给那罪人传信?你不知道,那位心晴姑娘当初差点害死我们姑娘?”
小丫鬟愣了一下,随即从怀中掏出檀木盒子,打开后,便是一盒珍珠:“奴婢也不想的,但是那位姑娘出手大方,且奴婢见她确实快要死了,便来给姑娘说一声。姑娘若是不想去看她,便当做没听见好了。这盒珍珠,奴婢便留在这里了,奴婢该死,先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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