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多谢林夫人的药膏,简直是灵丹妙药。上次去参加茶会,就有不少人问起来,想要重金求购两瓶来用。你若是多做一些,拿来出售,京中多少千金贵妇趋之若鹜,定然可以日进斗金,比那天然居qiáng上不止百倍。”
诺雅心里暗暗地鄙视自己,难道贪财就这样明显,竟然被秦宠儿拿来游说自己?这秦宠儿一直在打自己这药方的主意,想逃脱开自己的钳制,她偏生就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她对着秦宠儿笑得极是真诚:“这方子的原材料都比较稀罕,不能成批量地制作,我自己鼓捣上一天,都做不出一丁点来。而且,我也从来不敢假手于人,唯恐出一丝纰漏,效果适得其反。”
诺雅这样说,无疑就是在告诉秦宠儿,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秦宠儿心里就有点矛盾,她觉得这个女人可恶,简直该死,但是她手里攥着自己的一张脸,一时半刻,还不能让她死去。
她点头附和着:“林夫人所言极是,这女人活着就是一张脸,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那就悔之晚矣。可恨那安若兮使计害我,她却安然无恙,想起来我这心里就憋闷得难受。”
诺雅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在自己面前提起安若兮,略一思量,笑道:“安夫人冰雪聪慧,又擅于察言观色,在九爷和老夫人跟前,自然是游刃有余,举足轻重的。”
秦宠儿长叹一口气,神秘兮兮地道:“那你可听说,上次九爷去她那里,跟她跟前的陪嫁丫头夏舞说了两句话,看起来颇有兴致的那一种,然后安若兮就让那丫头开了脸,说是要给九爷做通房丫头。”
诺雅不由一惊,自己每日在一念堂里足不出户,竟然还有这样的稀罕事。那安若兮是要有多么大度,才能笑着将自己的丫头装扮齐整了,然后推到自己相公的怀里?她这样做,究竟是怀了怎样的酸涩心qíng?
秦宠儿见诺雅满脸惊愕,不禁有些得意:“看人家这勾引汉子的手腕,我是自愧弗如。看在母亲的眼里,反倒成了贤良表率。”
诺雅愣怔半晌,方才蹦出一句话:“我要是个男人,碰上这样贤惠的女子,必然二话不说,就娶进府里做夫人。”
秦宠儿不屑地撇嘴:“她若是果真宽宏,也就不会使出那样多腌臜的手段对付你我了。她这不过是往自己锅里多炖两块ròu,诱馋着九爷往她浮世阁跑罢了。”
诺雅不知道,秦宠儿在自己跟前絮叨这些是想与自己同仇敌忾,还是只是吐出来解解气。她懒得理会,所以只是附和点头。
秦宠儿见她面上有些黯然,心生得意,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如今你抱恙在chuáng,身子不好,不能伺候九爷,她肯定是紧锣密鼓地把九爷往自己跟前揽,心里还不定多么幸灾乐祸呢。”
原来她是看自己笑话来了。诺雅冷哼一声,也不辩解:“九爷魅力不浅,自然勾得人前仆后继地不择手段。没了我,还会有第二第三个安平,大楚青睐九爷的女子这么多,有什么可以得意的,不过是换了一个对手而已。”
诺雅无意中说的一句话,犹如兜头一瓢冷水,泼了她一个透心凉,令秦宠儿瞬间醍醐灌顶一般。这句话果真不假,前有安若兮,后有安平,丫头里有朝三和夏舞,外面还有个叫做锦娘的狐媚子,源源不断,哪一个使的手段都可谓高明,若是换做自己的话,可能死上千百次了。
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心里的想法,恍然大悟,自己嫁给百里九这样风流的男子,纵然她林诺雅死了,还有安若兮,安若兮不在了,还会有第二个安平,正如林诺雅所说的,前仆后继,没有穷尽。
更何况,百里九一向对自己爱理不理,压根谈不上宠爱。
自己应该怎么办?她思来想去,不得其解。
迷茫的时候,她专程回了一趟尚书府,向着自己娘亲旁敲侧击地询问她的看法。秦夫人作为过来人,以自己宅斗几十年的经验,和自己吃过的盐,给了秦宠儿最为中肯的答案。
她告诉自己的女儿,其实,男人宠谁不重要,花无百日好,月无百日圆,他们总是喜新厌旧,没个定数。相较起这些虚幻难留的东西,名分与权势,才是最实在的。做了百里九的夫人,就像是皇宫里的一国之后,将所有的权势握在自己手里,所有的小妾也罢,通房也好,侧夫人也算在内,见了自己都要恭敬地行礼,垂首问安,揉圆捏扁,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使些手段,将一群贱蹄子掌握在手心里,拨过来,拨过去,就像和尚手里的念珠,还不是乖乖地听从自己的命令?一个林诺雅如何,就算是十个八个,以后还不是要跪在自己脚底下?看自己脸色?
末了,秦夫人语重心长地道:“你看那安若兮极少与你们正面jiāo锋,除了背后使些yīn暗手段,在老夫人跟前表现得多大度贤惠,她就是明白这个道理,冲着大夫人的位子去的。宠儿,眼光放长远一些,小事莫斤斤计较了。”
☆、第三章 墨猴
听闻秦宠儿得了一只墨猴,如拳头大小,通体金huáng,双目烁烁,可于笔筒中盘曲而睡。善于磨墨,递纸,灵巧勤快而又滑稽。秦宠儿视若珍宝,专门请了有经验的训猴人前来训导。
那猴子原本就沾了添喜郎气,可通灵,经训导后更是讨巧。秦宠儿经常将它拢在袖口里,或者让它盘曲在自己手指之上,在府里走动,婢女婆子们忍不住好奇,取花生huáng豆一类吃食喂它。
那墨猴丝毫不惧生,沿着婢子们曳地的裙裾向上,攀爬到她们的衣襟里,或者袖口中,自顾翻找取食,惹得婢子们“咯咯”娇笑,羞个大红脸。
秦宠儿难得的好脾气,跟婢子们一起逗弄它,撺掇着墨猴去往婢子们衣襟里钻,偷取她们怀里或者袖中的胭脂盒子和香粉瓶一类小物件,献宝一样jiāo给自己,婢子们都取笑它是一只风流的色猴。
诺雅听闻以前也有文臣喜欢养这种猴子,拢在袖子里,上朝时若是觉得喉咙gān痒,就偷偷地咳一声,吐在袖口,那墨猴就接了吞吃下去。原本诺雅觉得是个极可怜的物件,没想到竟然这样会讨巧卖乖,心里也觉得稀罕。
三月三,上巳节,太子妃宴请了许多家眷到太子府赏花。秦宠儿与安若兮都接到请柬去了,诺雅寻个借口留在府里,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不愿意去虚与委蛇,再惹出什么是非。
秦宠儿对于太子府,那是轻车熟路,她与太子妃年纪相仿,在闺中时常来常往,感qíng也是极好的。所以早早地到了太子府,就径直去了太子妃的院子说话。
太子妃还在梳洗装扮,因为李茗祖新丧的关系,服饰上不能太招摇,所以在发髻上下了功夫,绾了一个极繁琐的牡丹髻,只点缀两只步摇,一副赤金头面,看起来也雍容华贵,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她见秦宠儿这样早就过来了,也不起身,只抬手示意让她自己随意坐。
秦宠儿将太子妃的屋子四下打量一圈,满是艳羡:“今日这屋子里用的什么熏香,极是清雅,一点也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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