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_八月薇妮【完结】(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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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总算听出意思,忙摆手:“不不不,方丈,我阿叔不当和尚。”

  方丈合眸道:“那也罢,老衲只是信口一说。”他双手合什,将离开之时又道:“方才那趟拳法,小施主还要勤加练习才好。”

  阿弦道:“我会的,阿叔说了,对我的身体大有好处。”

  方丈呵呵一笑,转身去了。

  阿弦目送那灰色僧袍的影子离开,莫名有些心慌,忙跑回屋里,见英俊正盘膝端坐如睡着的模样,她便跳到跟前儿,举手在他面前摇了摇。

  英俊毫无反应,阿弦盯着看了片刻,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喃喃道:“好不容易又有个阿叔,如何能再当和尚?如果阿叔再当和尚,我要当什么?”她低头看看玄影,“你呢?”

  玄影翻了个白眼。

  端坐着的英俊唇角却又一动,终究忍住。

  到了第二日,路终于疏通了,赶着驴车离开寺庙的时候,阿弦无端松了口气。

  英俊道:“那和尚得罪你了?”

  阿弦道:“没有呀。”

  英俊道:“你如何大大地松了口气?”

  阿弦失笑:“阿叔,难道什么也逃不过你的耳朵?那你能不能猜出这会儿我心里想什么?”

  英俊点点头:“前头过了洛州,很快就是长安,你心里想着的,大概是如何跟你陈大哥见面儿。”

  阿弦的笑却渐渐烟消云散,只是转头默默地看路。

  英俊也并未说话,只听得车轮滚滚往前的声响,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面忽然有急促的马蹄声而来。

  英俊侧耳一听,脸色微变:“阿弦你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阿弦听后面来势凶猛,正忙着将驴车靠边儿,闻声回头。

  她一看之下,诧异道:“咦……这个服色……怎么像是……”

  英俊道:“像是什么?”

  阿弦道:“像是豳州大营的人?”睁大双眼瞪着那马上的人看。

  那来人催马甚急,原本见驴车让路,还不以为意,只打马将过的瞬间,看清是阿弦,才微微一震,将缰绳勒住叫道:“十八子?!”

  第82章 教坏我

  就在阿弦跟英俊半路遇见那豳州的军士之前, 豳州, 发生了一件事。

  那日,袁恕己顶风冒雪赶往豳州大营, 走到半路,忽地看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都着黑色的披风,低低兜着风帽。

  两方人马jiāo错而过的瞬间, 袁恕己察觉一股浓烈的杀气从对方身上传来,他本能地手按剑柄,转头看去。

  正其中一人转过头来,两人咫尺对视,那人竟是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充满煞气的双眼, 眼睫上还挑着雪片,底下沉沉的眼珠盯着袁恕己, 似天生敌意。

  有那么一刹那, 袁恕己几乎有种要拔刀的直觉。

  但对方并未发难,何况身份未知,因此在转瞬而逝的对视之后,两边儿便各自背道而去。

  左永溟打马靠近, 低声道:“这些是什么人?看来有些古怪,而且看方向,像是从豳州营来的?”

  袁恕己回头看了一眼,正见那五六个人转弯而去, 长长的披风一角拖曳飘扬,在袍摆末处,却似是一朵鲜红的彼岸花,仿佛雪中一抹妖异魅影。

  袁恕己皱紧眉头,仍带人往豳州营而去,一刻钟左右进了营地,里头入内通报,老将军传见。

  将披风除下,掸落身上的雪,袁恕己上前见礼,抬头之时,却见苏老将军脸色微白。

  袁恕己道:“老将军身子有恙?”

  苏老将军道:“不过是些昔日旧伤,每到雨雪天气便害疼罢了,并非大碍。”

  袁恕己落座之时,想到在外头惊鸿一瞥的那队人马:“敢问,方才可是有客?”

  苏柄临道:“有个昔日旧友,路过此地前来拜见。怎么,你看见了?”

  袁恕己道:“方才路上不期遇见,这些人莫非是来自京中?”

  苏柄临呵呵笑了两声:“今日你冒雪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袁恕己见他主动提起这qíng,才不再追问下去,只道:“我心中有一件事无法明确,如今想直面求教于老将军,若是冒昧说错之处,还请见谅。”

  苏柄临低低咳嗽了两声:“但说无妨。”

  袁恕己道:“当初老将军告诉我老朱头就是当初在宫内大名鼎鼎的御厨朱妙手,我却不解老将军为何竟执着于此人……”

  苏柄临问:“现在你知道了?”

  对上苏柄临隐约含笑的目光,袁恕己心一沉,仍道:“请容我先说下去,在老将军揭穿朱妙手身份之前,老将军曾劝我,让小弦子前去长安。老将军的理由是想借助小弦子的天赋之能,查明昔日宫内那桩骇人听闻的惨事。”

  苏柄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袁恕己却难耐身上寒意,他方才从风雪中赶路而来,手指都有些僵硬难伸。

  十指在膝上抓了一把,袁恕己道:“我本不知这两者之间竟有关联,也着实不敢去想着两者之间竟有致命的关联。老将军对朱妙手的执着,以及老将军对小弦子……这其中,其实只隔着一层薄纱而已,这两者本不是两件事,而是一件。”

  房间之中,悄然无声。

  袁恕己站起身来,步步走到苏柄临身旁,他微微俯身,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老将军想找朱妙手,是为查明昔日宫内那件案子,想让小弦子去长安,也意如此。但事实上……这些都只是您的烟雾,真正的事实是,老将军您以为……小弦子,就是当初宫闱惨案中那位被害死的公主……是不是?”

  袁恕己原本笃定以为阿弦是个少年郎。

  因为她除了脸孔生得略过于秀丽之外,实在是通身上下、连气息都没有一丝一毫像是一个女娃儿的。

  尤其是在之前第一次见面,她戴着眼罩埋首在老朱头的饭桌上吃饭,那种呼噜噜的粗鲁男儿吃态,就像是躺在雪谷底下被骨烛照明的英俊一样,让袁恕己最初印象深刻,无法更改。

  所以就算以后,他每每看着她……都会有别于常人的心喜,却也只当是对一个天赋极佳心xing至纯的小孩子的欣赞而已。

  正因为坚定不移地认为她是个男孩儿,故而当发现自己对她所有的关怀已经超出了对于“晚生后辈”的喜爱,袁大人才即刻“悬崖勒马”。

  但是……就在吉安酒馆里,听陈三娘子说起那句话的时候,之前所有的一切,犹如悬崖在瞬间崩塌。

  在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何其可笑而可恨的错误之后,袁恕己同时想通了一个极可怕的真相。

  那就是苏柄临对于老朱头和阿弦两人的执着。

  两个人相距咫尺,苏柄临抬眸对上袁恕己肃然沉重的目光。

  苏柄临微笑:“是。你说对了。”

  袁恕己的后颈僵直,在这一刻,他有短暂的空白跟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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