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娘子低头看了眼,并未动作。
面具怪人却道:“她喜欢你,你为何不抱抱她?”
虞娘子闻言,这才俯身将小猫儿抱了起来,手抚摸过猫儿温暖的皮毛,虞娘子定神又道:“请你把我的狗儿放了。”
怪人却道:“你不怕我?”
虞娘子问道:“你是指这张面具么?昆仑奴的面具比这个还可怕,我见过许多,有何可怕。”
怪人沉默。
虞娘子抱着黑猫,见玄影跳动的厉害,便走过去安抚,玄影见了那猫儿,叫的更加响亮了。
“不要惹他,”怪人捂着耳朵,似乎有些痛苦:“吵的很。”
虞娘子忙退回来,继续求道:“我的狗儿十分乖巧,你把它放出来,它就不会吵扰了。”
“放出来?你看。”怪人伸出手,手背上赫然两个齿痕,渗着血。
虞娘子吃了一惊:“是玄影咬伤了的?”
“玄影?”怪人喃喃,“好独特的名字。”
虞娘子自忖失言,忙道:“对不住,是我一时没看好了让它出来闯祸,您如果要罚就罚我好了。不要为难它,狗儿是无辜的。”
怪人听了这话,面具脸抬起:“你居然肯为了一条狗受罚么?”
虞娘子点头:“是,错在我,不在它。”
那狰狞的鬼面之后的两只眼睛被半笼在yīn影里,看不清楚是何神色。顷刻,怪人道:“狗儿有你这样的主人,也算是有福了。”
虞娘子心中一动:“其实我家夫君……她先前被人叫走,我等了很久还没回去,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的夫君?”怪人沉吟,“我不管那个。”
“不管?”虞娘子不解。
怪人道:“那个归我舅舅……归愁主管。我不知道你的夫君现在如何了。”
虞娘子惊疑:“我夫君……会好端端回来,是不是?”
怪人不言语。
虞娘子屏住呼吸,有种不祥预感。大概是察觉她的不安,怪人道:“你不必担心,未必就会有事。”
未必?那就是说……无法保证。
虞娘子心头狠狠一颤。
但是她反而更加镇定下来:“你是谁?你……为何要戴着面具?”
这面具怪人虽看着可怖,然而听他的言语说话,却不像是个穷凶极恶的人,而且玄影咬伤了他,他并未就伤害玄影,只是关了起来,或许……事qíng还有转圜余地。
怪人听了虞娘子的问话,半晌才道:“我当然要戴着。”
“为什么?”
“因为……”怪人道:“因为我没有脸。”
虞娘子心头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小黑猫在她的怀中,“喵”地叫了声,露出尖尖地小rǔ牙跟粉红色的舌头。
怪人望着黑猫,喃喃说道:“我是这世间最多余的人,本不该出生的,我的出生只会招来无穷的灾祸,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是个废人,是个没有脸的无能的废人。”
虞娘子本来有些惊怕,然而听了这一番话,不知为何,竟戳中心头某处。
“不该出生?”虞娘子低语。
怪人低着头不言语,面具后露出了青色的头发,看着颇为整齐,且他的声音也并不苍老,可见是个年青人。
虞娘子道:“是你的家人不要你了么?还是……是你的娘亲,因为某种原因被迫丢下了你?”
怪人浑身一震,仰头失声叫道:“你、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他的反应这样激烈,那小黑猫都给吓得一躲。
虞娘子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猜的,因为你的话……”略微迟疑,“让我想起了我自己。”
大概是这山庄有一种无形的诡异可怖的气息,就仿佛真的来至了与世隔绝的地方,或者天地将要毁灭的前夕。
又大概是因为这面具怪人说那句话的时候,语气太过自伤而绝望。
以及阿弦的吉凶未卜。
所以虞娘子竟然会有种“孤注一掷”之感。
她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面具怪人,只是并没有提起许敬宗等人的名字而已。
面具怪人听罢,声音里透出一种悲凉的笑意:“原来这世间有这许多凄惨的生离死别……”他的声音颤抖。
虞娘子却也看见从面具背后,悄然地滑落一滴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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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娘子将事qíng经过同阿弦说罢,道:“所以他并没有为难我……你怎么样?”
阿弦哪里敢告诉她无愁主之反复无常杀xing激烈:“虽然如此,仍是不要大意。”
她心头转念,握住虞娘子的手说道:“姐姐,你听我说,万不得已的时候,一定要先保存自己的xing命。”
虞娘子一惊,还未答复,里头无愁主已走了出来,扫了虞娘子一眼道:“你,好生照料少主,若有差池……”
虞娘子紧紧地握着阿弦的手腕:“求你不要为难我夫君。”
无愁主的眼中掠过一丝无qíng凉薄。
阿弦知道他虽看似人畜无害,实则脾xingbào戾无常,当即反握住虞娘子手腕,将她往自己怀中拉了过来。
把虞娘子抱了抱,阿弦在她耳畔低低叮嘱:“姐姐记得我的话,好生照料自己跟玄影,千万不许有事!”
“那你呢……”虞娘子几乎哭出来。
阿弦已经松开她,往外几步,跳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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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自忖凶多吉少,不敢跟虞娘子多说,只求她能保住xing命就成了。
但在出门之时,听见玄影激烈的叫声,仍是忍不住眼中湿润。
她快步来到廊下,深深呼吸,对无愁主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为难他们?”
无愁主缓步走到她身前:“哦?这个女人跟这条狗吗?”
阿弦道:“是。”
无愁主道:“你凭什么这样向我要求?”
阿弦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秘密,‘子绮’。”
无愁主喉头动了动:“好啊。”他突然展颜一笑,这一笑……却依稀又有些阿弦先前所见的那风华绝代的美少年之风姿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可怕的人?
“你要起誓。”阿弦盯着他的眼睛。
无愁主笑道:“若有违背,让我当不成阎王,做最没用的鬼如何?这对我而言是最厉害的惩罚了。”
阿弦勉qiáng可以接受。
无愁主却又道:“其实你不该拿这个跟我jiāo换,我说过不会为难跟武氏无关的女子,何况他……”
他轻笑停口:“总而言之,你吃亏了。”
阿弦倒是不在乎吃不吃亏,横竖主动权在他手中,只要先保虞娘子跟玄影无碍,她的心事已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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