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淮卫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我没想到今日朝臣大半都上了折子,求父皇收回圣旨。”
苏承欢猛地瞪大了眼睛,眼光触及到他含着笑的脸,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元淮越挑了挑眉,眼里全是戏谑之意:“夫人设计这一切,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吗。”
虽早有预料,可亲耳听到这几个字时,苏承欢还是捏紧了手心,轻轻说道:“只是未能斩糙除根,还是出了差错。”
元淮越面上浮起一抹冷笑,却转瞬即逝,那双柔如碧波的眼睛里,竟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苏承欢用余光偷偷看了他一眼,胸腔里气血翻涌,刚想开口元淮卫便打断了她:“不,这是最好的结果。”
冷汗自苏承欢的额角滑下,她在害怕吗,他会觉得她是一个蛇蝎之人吗。突然,一声娇呼打断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似是从噩梦中被突然惊醒,苏承欢浑身颤了颤。
“殿下。”居月提着裙子,气呼呼的走了过来,身后是一脸焦急的宫女。“殿下不是说了今日陪居月出府吗。”
那声音妩媚轻柔,带着脆生生的娇嗔,苏承欢面色平静的品着茶,自顾自的看着别处。
元淮卫yīn沉的脸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他将居月的手轻轻握住,语气里满满是宠溺:“太医说了,你现在得好好休息,不得像从前那般任xing了。”
居月似是突然发现苏承欢般,讪讪的笑了笑,恭敬的说道:“居月给姐姐请安了,不知姐姐和殿下有要事要谈,打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苏承欢像是不经意的看了看她,笑着点了点头,又对元淮卫说道:“那妾身便先告退了。”
元淮卫点了点头以示应允,苏承欢听着后方传来的娇笑声,一颗心渐渐沉入了谷底。那张艳丽的脸上爬满了冷笑,凭什么,她过得如此难堪,寻七却要嫁给太子,成为东魏的皇后,那位置,是她的。
有些清贫的小屋里,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静静躺在chuáng上,相貌虽是平平,可那一双如三月chūn光乍泄的眼睛,却美的有些不真实。她的胸膛在薄薄的棉被下起伏着,艰难的转过头,看着chuáng前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姑娘,苍白的脸上绽放出明朗的笑意。她轻轻唤了唤:“欢儿。”
小姑娘应该是累及了,并未听到女子的声音,那女子声音提高了些,又唤道:“欢儿。”
那小姑娘抬起头,微微眯着的眼睛与女子的眼睛一般无二。她急忙说道:“娘,欢儿在呢。”
女子又大口喘息了几口,半晌才伸出手将小姑娘的手握住,说道:“欢儿,夫人……夫人可回来了。”
小姑娘的脸突然就黯淡的下去,晶莹的泪扑簌簌的掉,她抽抽嗒嗒的说道:“没……没有。”
女子艰难的转过头,无奈的说道:“我虽出身卑贱,可也是将军府的姨娘,她这般对我倒罢了,可你是将军的女儿,她也是万万不该懈怠的。”说着她竟哭了起来,那声音似来自遥远的天穹“欢儿,你记住了,嫁人便嫁帝王妻,那样才再不会有人敢轻视你。”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娘陪欢儿一起。”
屋外柳条被风chuī的飒飒作响,女子突然猛地睁大了眼睛,竟是再也没有闭上。
苏承欢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似是自言自语道:“我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娘,若你在天有灵,便保佑欢儿。”
可元淮卫和居月的脸在她面前慢慢浮现,她只觉胸中一痛,那个女子,那样的绝美,善良,她又拿什么去和她比。
御书房里,皇帝埋头看着奏折,透过层层叠叠的fèng隙,只见那一向沉着冷静的君王面色焦急异常。
突然,他将桌上的奏折一把扫到地上,面色震怒道:“真是放肆。”
张公公微恭的身体颤了颤,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恭敬的说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皇帝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朕看这群糊涂虫是巴不得朕的江山早日倾覆,什么美人误国,简直一片胡言。”
张公公将散落在地的奏折捡起来,脸色稍显苍白,似是一时不知说些什么,顿了顿,说道:“陛下何必同他们置气,莫要气坏了龙体,那才是真真误国了。”
皇帝重重的瘫倒在椅子上,恼怒的捏着眉心。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那太监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说道:“陛下,太傅大人觐见。”
听到太傅的名字,皇帝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了些,摆了摆手,说道:“宣。”
一个古稀之年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依旧jīng神矍铄。他刚要行礼便被皇帝摆摆手以示免礼:“太傅可有事要禀报。”
太傅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老臣想先请陛下恕我冒昧之罪,才敢开口。”
皇帝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但他还是qiáng忍着心中的怒气说道:“朕饶你,你说吧。”
太傅顺了顺花白的胡子,一字一句的说道:“自陛下特赦老臣返乡,老臣已有十年未理朝事,一心只想做闲散之人。老臣得以如此晚年,全凭先帝与陛下英明贤武,才有了东魏这几百年的安稳。且依老臣看来,如今陛下文有孟相,武有苏将,实乃东魏之大福焉。”他顿了顿,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老臣而立时便已跟随陛下左右,陛下xingqíng仁厚,老臣深铭于心。可如今qíng势如同水火,朝臣们只是惧怕那姳懿之祸再度上演。”
皇帝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怎会不知,那些不断上奏折的朝臣怎会不知。
“依老臣之见,还请陛下早日做决断,改立太子妃。”说着他扑通一声跪下,字字泣血:“求陛下改立太子妃。”
☆、牢狱之灾(一)
一声长嘶撕破了沉沉的黑夜,火光将三皇子府照的亮如白昼。元淮景捂着还在不断滴血的手臂,脸色yīn沉的可怕。应声而来的元淮卫如一尊雕像般站在门中间,声音里是压制不住的愤怒:“不知二哥不在府中休息,带着府兵来我这三皇子府,想做什么。”
元淮景并未理他,只是对着身后的沉沉火把说道:“搜。”
话音刚落,三皇子府门口也站了一排身着冰冷盔甲的男子,他冷冷的开口:“二哥还是请回吧,若有要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元淮景走近了他,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他冷笑着说道:“刺杀皇子,可是杀头的大罪,我的侍卫明明看见那刺客进了三皇子府。难道三弟是要包庇那刺客吗,还是说刺杀我的人,就是三弟。”
元淮卫的脸狠狠抖了抖,沉默了片刻,才咬着牙说道:“若是搜不到呢。”
血腥味越来越浓,元淮景的脸也愈加苍白,他定定的看着元淮卫,说道:“没有若是。”
元淮卫捏紧的拳手最终还是松了下来,他挑了挑眉,往旁边退了两步,说道:“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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