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走又补充了一句:“你一定要努力修炼啊,我过阵子一定来!”
我:“……”
好吧!虽然我与酒神的这段短暂相处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遵守约定,再次努力修炼起来。
花jīng们见我醒了,更加热烈地对我冷嘲热讽,大概是我睡着时一个个都憋坏了。
我一律充耳不闻,自顾自修炼我的。
酒神是个很讲信用的神仙,过了一阵子,他果真来了,使了个法术催眠了花jīng们,山谷里骤然安静下来。
我从刺儿头里跳出来,冲他笑道:“神君,你来得正好,我今日刚刚成功。”
他忽然伸手,似乎要摸我脸,却最终摸了摸头,笑道:“果真修成了ròu身,恭喜!”
他化出一壶酒两只玉杯,倒了一杯递给我,我拿在手中颠了颠,感慨道:“有ròu身的感觉真好!”然后举杯,一仰头喝了。
这是我头一次吃东西,吃的是酒。
喝得太急,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笑道:“你喝得太急了,酒要小酌慢饮才有滋味。”然后又给我倒了一杯。
我这次慢慢品尝,入口醇香,果真很有滋味。
我与他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儿工夫,一壶酒见底了。
我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他笑道:“不想你竟是个贪杯的小酒鬼。不过今日没了,下次再给你带。”
我冲口道:“你一定要来!”
他似乎很是高兴,一双眼睛温和地望着我,道:“好!”
从此,酒神裴觞隔三差五地下凡,我隔三差五地喝酒,花jīng们隔三差五地被qiáng制催眠。
某天喝酒时,我问出了存在心中很久的问题:“神君,你为何要与我相jiāo,跟我说话,又跟我喝酒。难道是因为我长得特殊?”
他笑了笑,道:“我瞧你在谷中似乎很不合群,恰好我在天庭也不大合群,咱们两个,算是同病相怜。”
第一次见他时,我的注意全在白菡身上。相熟之后,才发现他样貌不输白菡,只是气质不同。
白菡总是一袭素纱白衣,清冷出尘。
而裴觞,惯常却是一身月白长衫,青色腰带,袖口边缘绣着浅绿色花纹,十分的清俊风流,给人的感觉不似神仙,倒像是人间的倜傥公子。
如此倜傥风流又随和的神仙会不合群?
他见我狐疑地望着他,笑道:“好吧,其实,我对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哦,原来如此!
我道:“一见如故,那我们算不算是朋友?”
他怔了怔,道:“当然。既是朋友,你也不要总神君大人的叫我,叫我裴觞就好。”
我再举杯与他一碰:“裴兄!”
从此,我有了除狗尾巴糙兄之外的另一个朋友。
相处久了,我在裴兄面前越发自然。喝酒喝到兴头时,便会僵着舌头,口齿不清地向他吐露一些心事。
“裴兄,你说天下怎么会有我这样不中用的刺儿头?”
“裴兄,你说我为什么要长满身的刺儿呢?”
“裴兄,我真的很难看吗?”
“你很好,一点也不难看。”
“白菡……裴兄,你和白菡神君熟吗?”
“你知道白菡神君的本体是什么花吗?”
“裴兄,你说白菡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
大多数时候,裴兄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回我一两句,诸如“你很好”“别难过”之类。
我亦不知他是醒着还是醉了。
有次我喝醉了,大胆把玩他的法扇,指着他扇面上又高又瘦的植物道:“这是什么花木?我怎么没见过?”
他道:“这是竹子,凡间常有。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去凡间看看。”
我那时由于上天无门,有些心灰意懒,哪也不想去,大着舌头道:“不去!不好看!高高瘦瘦的,还不如我长得好看!你说是不是?”
他哭笑不得,拿过扇子随手一抹,那扇面光芒一闪,画上多了个事物。
原本只是一片竹林,竹林当中一条小径通向深处,此时,小径尽头处竟然多出了一座竹屋,屋前一张圆形石桌,石桌上放着一盆植物,那植物,竟然是颗刺儿头!
我嘻嘻笑道:“你怎么把我画上去了,还长在盆里,你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他道:“我觉得挺好,正合适,不然总觉得这片竹林空空的。”
虽是醉了,我也知道他是在以此安慰我,哄我高兴逗我开心,一时间我觉得很温暖,除了狗尾巴糙兄,从未有人如此待我。
我感激地拍着他肩膀道:“裴兄,你真好!够朋友!”
他微微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
有酒的日子确实好过,不知不觉间,又是十年。这日花神来了,裴兄却不知为何没有一起来。
我躲在刺儿头里见到白菡的那一刹才知,十年光yīn,不如一刹。
大概是老天见我可怜,他这次选了几株花糙之后,居然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随着他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亦越来越快。
他向我伸出手来,那一刻,我头脑发热,大概是渴望地太久了,我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过去……
忽然,他猛地将手缩回,从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异色,眉头微微皱起。
“大胆!”
几乎与喝声同时,我被一股凌厉掌风扇出了刺儿头,láng狈地跌到一旁。
“小小花jīng,竟敢伤害花神大人!”跟随他来的其中一位花仙使者冲我喝道,喝完之后,同其他花仙使者一同跪在他面前,盯着他的手,紧张地道:“神君,您没事吧!”
我看向他的手,修长洁白的手指上一粒鲜红的血珠滚落。
我方才意识到,方才只顾想着靠近他,却忘了我在原身里,是与原身一同靠过去的,而且,我心qíng激dàng之下,将灵力释放了出来。
他恢复波澜不惊的清冷样子,淡淡地道:“无事,都起来吧。”
他没有看我,只是自顾自弯下腰,从我的刺儿头原身旁带起了那株牵牛。
原来如此……
他拿着牵牛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没有看我。
我保持着跌倒的姿势,一直到了晚上方才起身,走到刺儿头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原身,对花jīng们无比热烈地嘲讽充耳不闻。
然后,我伸手,从我的原身上拔了一根刺下来。
我感觉身上疼了一下,于是又拔了一根,又疼了一下,再拔一根,再疼一下……
不知为何,身上一疼,我觉得心里痛快多了,于是我一根接一根地拔。
山谷里似乎静了一刻,然后又热闹起来。
“哎呀,你们看,刺儿头是不是疯了!”
“她今天想是被打击得狠了,她不会是想不开要自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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