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湘把英语卷子答完后,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错误了之后,才起身jiāo卷,然后拿出英语作业,边写边等待下课。
同桌周然也早早就jiāo了卷子,那小子的语言天赋很好,不管是英语还是俄语都几乎是班里最qiáng的。
苏湘记得当初分语种的时候,周然可是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了英语,而班里其他五分之四的人,都没怎
么思考地直接选择了俄语。班主任是俄语老师的六班学生,俄语成绩几乎理所当然地比英语要好很多。
苏湘有点好奇周然当初那么gān脆选择了英语的原因,难道这小子那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未来的出路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大概得等到一年后分语种的时候才会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周五这天放学后,苏湘去报亭买了本《男X女X》杂志。
苏湘小时候虽然被苏爸爸娇惯得很能花钱,但平时真能拿到手的零花钱并不多,苏妈妈一向不喜欢苏湘跟他们要钱,总觉得小孩子养成这样的习惯不好,所以苏湘攒了三天才攒出了一本杂志钱。
这时候苏妈妈的想法还十分保守,觉得学生就只能看课内读物。苏妈妈和苏爸爸学历都不高,也没有读书的习惯,所以家里除了被藏起来的苏爸爸的小huáng书和苏妈妈买给苏湘的《一千零一夜》之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书籍。
苏湘记得自己在初一这年是挨过一次打的,因为一本日本少女漫画书。
苏妈妈虽然平时看上去十分温柔,逆来顺受,一幅典型的包子样,但她在还是姑娘的时候,可是个出了名的彪悍,嫁给苏爸爸后,硬是被苏家这乱七八糟的一大家子把火爆脾气给磨了个平顺。
在外人看来,苏爸爸是个整天把爹妈挂在嘴边的小盲流大无赖,苏妈妈则是cha在牛粪上的那朵鲜花,被苏爸爸和苏奶奶欺负得很惨。
但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苏湘可是十分清楚,平日里总是笑得一团和气的妈妈,真发起火来那才叫一个不鸣则已一鸣要命,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苏爸爸,每当那时候都绝对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出来的。
苏湘小的时候,苏妈妈打她的次数五个手指头就数得过来,但几乎每一次挨打,都会让苏湘记上一辈子,因为苏妈妈是真的往死里打,不给她退层皮是绝对不肯罢手的。
苏湘长大后也琢磨过妈妈为啥在她小时候能那么下狠手,明明后来苏珏那小混蛋要比她小时候气人一百倍,苏妈妈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动她……结果得出的结论是,因为苏湘小时候苏妈妈还年轻,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脾气,所以T^T……
苏湘是知道《男X女X》里的大致内容的,无非就是一群中学生玩玩暧昧牵个小手表个小白啥的,这在十几年后的苏湘看来简直清水得不能再清水了,但如果让这时候的苏妈妈看到的话,就绝对会认为苏湘不学好了,
竟然看上谈恋爱的书了。
于是为了避免被妈妈大人赏一顿皮带炖ròu,苏湘果断把那本杂志夹在外语书里,稳稳当当放在书包内,打算等第二天去表哥夏天家写作业的时候再看。
夏天小时候几乎可以说是长在苏家的,一来是因为两家近,二来则是因为苏爸爸挺喜欢夏天憨厚老实的xing格,所以几乎只要是给苏湘的东西,就一定会有夏天的一份,比对苏湘的姐姐苏苗都要好上很多。
只是在上中学和苏湘分开后,夏天来苏家的次数就渐渐少了,苏湘和爸爸妈妈都知道,是因为小姑姑和小姑夫不让夏天总来苏家,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啊,好像从苏湘那个得肺结核的舅舅来苏家这边投靠苏妈妈之后。
苏妈妈家这边人丁稀少,苏湘的姥姥一共生过两儿两女,大儿子在一个寒冷的雪夜因为高烧而死,只剩下苏湘的大姨,苏妈妈还有苏湘的小舅舅金文之。
一想到小舅舅,苏湘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她记得舅舅是在她上初三的时候过世的,那件事对妈妈的打击十分大,都把苏湘吓到了,所以印象才格外深刻。
现在她才初一,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小舅舅应该已经来到这个城市了,就住在苏家这个单位家属楼的另一栋楼里。房子是苏妈妈帮他租的,因为小舅舅得的是传染病,所以苏爸爸肯定不可能同意让他住在自己家。
“妈妈,舅舅怎么样了?”苏湘也不太确定舅舅现在是不是在这边,所以只模糊地问了妈妈。
一提到舅舅,妈妈的脸上果然染上了几分担忧,“还是那样,没什么起色,”说着,苏妈妈顺嘴问了下苏湘,“一会儿我去给你舅送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之所以这么问苏湘,是因为苏湘和小舅舅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因为小舅舅曾经在苏湘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用厚重的铝制锅盖砍伤过苏湘的小脑袋。
因为这事儿,温文尔雅的苏爷爷当年气得差点没跟小舅舅拼命,把小舅舅堵在姥姥家一通狠骂,差点就动手了。
而鉴于苏爸爸凶残的护犊子习xing,这件事包括苏爷爷在内,大家都一直瞒着没告诉他,直到舅舅去世好多年后,苏湘和妈妈开玩笑说起时,苏爸爸才知道。
苏湘对舅舅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去世前几年那种易bào躁,自私自利的层面上,但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亲人,更何况妈妈一直都把舅舅当半个儿子养,否
则当初舅舅没了的时候,带给她的打击也不可能那么大,所以苏湘很gān脆地点头,跟妈妈一起去看舅舅。
舅舅当初是在姥姥家那个海滨城市的房子里去世的,那时候苏湘正在读书,只有苏妈妈一个人去料理舅舅的后事,所以苏湘对舅舅的离去,并没有什么太直观的感觉,只觉得他和后来的奶奶一样,像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只不过再也回不来而已。
舅舅住的房子离苏家的楼并不远,中间只隔了四栋楼。苏湘和苏妈妈穿过发出呜呜叫声的风口,这才走进舅舅住的那栋楼。
苏湘一直不喜欢舅舅住的这栋楼,总觉得这栋楼空旷得像是没有人在住。
舅舅住的屋子在三楼,并不大,是个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单间,连门都是那种简单挂锁的木头门。地上没有地毯地板,甚至连地板革都没有,就是简单的水泥毛坯,大冬天的一进来就感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连屋子里正烧着炉子都没有用。
苏湘看着屋子中简单的陈设,靠墙的位置放着凳子和脸盆,屋子中间是一个铜质的炉子,圆滚滚的烟囱顺着房顶一直延伸到窗户外,窗户下是一张像学生课桌一样的木头桌子,桌子上零零碎碎放着一堆药盒和大杯子。一张简单单薄的单人chuáng就立在门正对面的那堵墙之前,chuáng上除了雪白的被子和舅舅一直不离身的那个木吉他,完全看不到其他颜色。
骨瘦如柴的苏舅舅此时正坐在那张chuáng上,看到苏妈妈来了,这才有气无力地露出个笑容,“姐,你来了啊。”
苏湘看着这简单得完全看不到丝毫人气儿的房间,这里甚至连收音机都没有,更别提电视电脑,苏湘小时候完全没发觉过这些,现在却觉得心底难受得不行,舅舅当年究竟是怎样拖着那孱弱的身体,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个冰冷的房间那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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