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孔相口中说出,真是刺耳的很。自己没死在那两人的暗害下,他应该很是恼火吧。凌钧衎淡然一笑,回道:“多谢丞相关心,卑职命大,扛了过来,现下已无大碍。”
孔仁甫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怀远你有所不知,听说你遭了刺客,命在旦夕,可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对了,刺客可曾抓到?”
“卑职无能,让大人担心了。只是那两名刺客已服毒自尽,什么都没问出来。”说完这话,凌钧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孔相,想从他脸上寻一些蛛丝马迹。
孔仁甫叹了一口气,“怀远平安,便已是万幸了。皇上特命我等在此迎你,快随我一道去面圣吧。”
孔仁甫每句话里,尽是对晚辈的关怀,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凌钧衎不得不佩服,这只老狐狸掩饰地实在太好。
凌初从一直在看着儿子,自从收到怀远中毒受伤的消息,他就一直夜不能寐。妻子早逝,留下他们父子二人更相为命,若怀远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失了活着的心了。
凌钧衎看到了父亲眼中的担忧,便朝他笑了笑,示意他放心。
见了皇上,照例又是封赏,又是大摆庆功宴席。觥筹jiāo错,推杯换盏,舞池里的歌姬尽态极妍,大冬天里只穿着极薄的纱衣,引得大小官员都看得入了神。凌钧衎有伤在身,喝不得酒,他看了一眼坐在正位上的皇上,左拥右抱,一口一个“美人”地叫着,高兴地忘乎所以。周围人看得越起劲,他心里便是越沉痛,不由得垂下头去,呡了一口茶。这浮于表面的祥和欢乐,终究会是过眼烟云,也许过不多久,朝廷上将会有一番恶斗。他能依靠的,不会是皇上,不会是这满朝只讲仁义道德的“股肱之臣”,只有父亲和自己。
借着伤势复发的由头,凌钧衎向皇上告了假,准备在家中歇上几个月。走出大殿的那一刻,面上沾了几滴水珠。他抬头一看,竟是天上飘起了雪,纷纷落落的,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白纱,煞是好看。
若是,能与她并肩看白雪飘落,似乎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他这样想着。
☆、过年
噼里啪啦的鞭pào声不绝于耳,小孩子们成群结队,踩着厚厚的雪,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又是新的一年,尹七月一大早就起来了,这几日医馆不开门,双喜硬缠着要给她好好梳个发髻,要让自家姑娘漂漂亮亮地过个新年。
“双喜,不用这么麻烦了。”尹七月婉拒道。
“那可不行,姑娘,你生得这么美,不好生打扮打扮真的是可惜了。”说着,双喜拿出了木梳,按着尹七月的肩膀,迫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仔仔细细地给她梳起了头。
“双喜,你这双手可真巧。”看着铜镜里被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尹七月不由得赞叹起来。
双喜嘿嘿一笑,“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发式,怎就入了姑娘的眼了。若姑娘喜欢,我天天给你梳。”
尹七月抿嘴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红色的绣着“福”字的钱袋,“双喜,这么长时间以来,辛苦你照顾我和小豆子了,这些钱你拿着,去买些自己喜欢的首饰吧。”
“姑娘,前些日子你才给我做了好几套衣服,怎的今日又给我这么多银钱?”双喜摆手,一直推着不肯收。
尹七月gān脆硬塞到她手里,“过年了,这是喜钱,你必须收下。不光是你,小豆子也有份,你就心安理得地收下吧。”
双喜垂眸,小声说道:“谢谢姑娘。”自她长这么大,还未曾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一时间感慨丛生,红了眼眶。
正此时,响起了“噔噔”的敲门声,双喜将钱袋收好,对尹七月说道:“姑娘您现在不方便出去,我先去看看门外是谁。”
“好,有事就赶紧回来跟我说。”尹七月也不知,大年初一,会有谁找上门来。
拔了门栓,双喜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是沾了一身雪花的元度。他曾随凌将军一道来过医馆,由是,双喜也认得他的脸。
“这是我家将军让我jiāo给尹大夫的”,元度递过来一个有着jīng致雕花的木匣子。
双喜接过,但看这木匣子就知道价值不菲,里面的东西,指不定得有多金贵呢。凌将军不愧是将军,一出手便是如此大方。她笑着回道:“这位公子,请代我家大夫多谢将军的好意。”
“好说。我家将军本要亲自来的,只是他有伤在身,便遣我过来了。”元度xing子比他哥哥元朔直率一些,这话便是想也不想就说出来了。
“哦?敢问是什么伤?”双喜回想了一下那日见到凌将军的qíng形,似乎真的是面无血色。
“刀伤,且刀口上有毒,好容易捡回一条命来。”来时公子只jiāo代说把这木匣子送给尹大夫即可,可元度想着,既然尹大夫医术这么好,索xing他替公子求一副药好了。
还未等他开口,双喜便明了了,“公子请在此稍候片刻,我去请我家大夫开一副方子来。”说罢,她转身回了后院。
尹七月见她回来,便问道:“外面究竟是何人?”
双喜把那木匣子jiāo到她手上,笑了笑,“凌将军派人来给你送了这个,姑娘快打开瞧瞧,里面是什么宝贝?”
这丫头比自己还心急,尹七月慢慢打开木匣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支晶莹剔透的雪莲,在红色绸布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圣洁。双喜看见了,“哇”地一声叫了出来,到现在为止,除了云河,就数这雪莲最是好看。
尹七月小心翼翼将雪莲拿起,放在鼻端嗅了嗅。云河世间少有,这雪莲也不遑多让,是难得的药材。凌将军将这个送了来,实在是有心了。
“对了姑娘,外头那人说,凌将军在战场上受了伤,到现在还没好呢。”双喜到底没忘了最要紧的事,将元度跟她说的,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尹七月,还添油加醋了一番,故意说得凌将军伤势很重的样子。
尹七月听了,立刻坐下来研墨。上次他来医馆,自己就应该问上一问的,只可惜他来去匆匆,也没来得及。
看到姑娘皱着眉头的样子,双喜偷偷地笑了,还说不担心凌将军,这明摆着就写在脸上了。她使劲儿忍住笑,正经地说道:“姑娘,其实要我说,都不用开药方,只要你在凌将军身边待着,保准他很快就能好了。”
尹七月彼时正在写方子,听了这话,手一抖,字就写歪了。双喜这种玩笑话说了好几遍,她都不想再多费唇舌解释了。将方子递给双喜,尹七月jiāo代道:“你按这方子来抓药,告诉门外那人,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两次,切不可马虎。”
“是。”双喜一蹦一跳地去抓药了。
尹七月叹了口气,以手扶额。双喜在自己面前说这话倒是无碍,顶多算是姐妹之间的打趣,可要是她哪天嘴上不严实,一不小心在凌将军面前说出来,那就麻烦了。
前面铺子里,双喜抓了药,告诉元度怎样煎药以外,还特意叮嘱他,说自家大夫很担心将军的伤势,要将军一定要好生将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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