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位“公子哥”太过俊俏,妇人总是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他,盼着自己的孙子长大以后能像他这般俊朗。可看着看着,就发现一些怪异之处了。这位“公子哥”没有喉结,身形瘦弱,肤色也是白里透红,这分明就是一位美人。妇人试探着问道:“若老身没有看错,你该是个姑娘吧?”
女子笑了笑,也不再刻意粗着嗓子说话了,“既然您已经看出来,那我也不再掩饰了。”
妇人一副了然的样子,“就冲姑娘这模样,怪不得要扮作男子,不然只怕半路要被人抢了去。”她将怀中熟睡的孩子放在chuáng上,腾出手来做饭,和面的空当也不忘与女子攀谈,言语之间颇为亲切。
“姑娘该怎样称呼?”
“尹七月,您叫我七月便可”,女子坐在灶台前面,准备帮妇人烧火。
“多好听的名字”,妇人夸赞道,“我姓楚,你叫我楚大娘就成。”
待锅烧热,楚大娘麻利地将擀好的面饼往锅边上一个一个贴好,转身又去切菜。她是一把当家的好手,屋子里被她收拾得gāngān净净,灶台上连一点油灰都没沾。
“七月,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骑着马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天都。”
“去天都gān什么,怪远的。”楚大娘好奇地问。
“只是去处理一些私事罢了。”她与楚大娘只是萍水相逢,还不至于将详qíng告知。
“今天有你帮忙,我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每天又要哄孩子,又要做饭,可是把我愁坏了。”
“这家中只有您一个大人吗?”尹七月问道。
“唉,原本我儿子和儿媳都还在的”,尹七月这一问,无意中触到了楚大娘的伤心事,“小豆子六个月大的时候,我儿子被一群官兵给抓去了,说是要征兵,从那以后就没了音信。儿媳整天担心,忧思成疾,没几个月便撒手西去了,只剩下我这老婆子跟我孙子相依为命。”说罢,楚大娘抬手抹了下眼睛。
不经心的一问,却招惹了别人的伤心事,尹七月有些内疚,想要为楚大娘做些什么,随即开口问道:“大娘,您儿子叫什么,回头我帮您打听打听?”
“姑娘这话可是真的?”楚大娘停下手中的活,有些不敢相信。
“是,虽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但我会尽力而为。” 尹七月本不yù节外生枝,可受了别人滴水之恩,她不能不报。
楚大娘喜不自胜地说道:“我那儿子叫楚俊生,个子高高大大,面相跟我相仿,也识得几个字。他虎口处有一片红色胎记,最是好认。”
“好,我记下了。”
“姑娘若是替我找到了儿子,老身定要跪下朝姑娘磕三个响头。”楚大娘越想越觉得,这个姑娘一定是上天派来帮她的仙子。
外头电闪雷鸣,风狂雨骤,茅糙屋内却是一片安详,一锅稀粥、几张饼,两个小菜,算不得丰盛,却是一顿难得的家常饭。不得不说,楚大娘的手艺很是不错,饭桌上,她一个劲儿地劝尹七月多吃些,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
待两人吃过,楚大娘将饼撕成小块,泡在稀饭里,这便是小豆子的晚饭。儿媳走后,小豆子不得不断奶了,一开始他也是整日里哭闹,愁得楚大娘头发都白了,好在后来他吃惯了米糊,这才安生了不少。
晚上,楚大娘为尹七月打了个地铺。和衣睡下,尹七月透过窗子看了看,雨势依旧不小,这场bào风雨过去,前方那座木桥怕是要被水淹没了,别无他法,她只能再逗留几日,等水退去之后再走。
☆、山匪打劫
第二日一大早,尹七月便起chuáng去查看了水势,正如她料想的那样,那座木桥已被水淹没,不见痕迹。若是贸然涉水,怕是会有危险。前路不通,她只好原路返回。
楚大娘彼时已煮好了早饭,见她回来,便吆喝道:“七月姑娘,快些来吃饭吧。”
尹七月见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娘,桥被水淹了,暂时过不得,我还要在您这里再叨扰几日了。”
楚大娘慡朗一笑,“我当姑娘愁眉苦脸的是为了什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多住些日子才好呢,这样老身也有个伴儿。”
“多谢大娘。”尹七月坐下来,将面前那碗粥喝完,然后便去哄小豆子,好让楚大娘腾出空来把饭吃了。她自小在山中长大,不曾与多少人接触过,也从未抱过小孩子,更不会唱什么童谣,小豆子被她生硬地抱着,竟也不觉难受,还傻乎乎地冲着她笑。
“这孩子与你不生分。”楚大娘笑眯眯地说道。
尹七月的无名指被小豆子抓在手里,当成了吃的东西,张口就要往嘴里送。尹七月及时抽了回来,想着他可能是饿了,便坐下来,拿着汤匙舀了些米糊,小心地喂他。小豆子每吃完一口,便会拍拍小手,似是在告诉她,他吃得很是开心。
把小豆子喂饱以后,尹七月到马棚里给那匹马添了些糙料,路途遥远,它也得养jīng蓄锐。楚大娘家没有多少木柴了,她打算到附近的林子里砍点儿柴去。
刚下过雨,一切都是cháo湿的,她拿出一捆麻绳,把捡好的木柴捆结实。这一捆足有十几斤重,晒gān之后,够楚大娘烧个好几天的了。
那场bào雨之后,一连几日都是大太阳,水退地也快。尹七月又去河边看了一回,估摸着明日一早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深夜时分,正在睡梦中的尹七月突然被一阵阵的哭声惊醒,她一向浅眠,此时睡意已消,遂起身轻轻开门,看看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远处的几间茅糙屋全都起了火,一伙蒙着面的黑衣人见人就杀,老弱妇孺一概不放过。尹七月立刻返回屋里,叫醒正在熟睡的楚大娘。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楚大娘还未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尹七月小声说道:“应该是山匪打劫,大娘赶快抱着小豆子随我走。”
楚大娘吓地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抱着小豆子下了chuáng。天气gān燥,火势蔓延甚快,整个村子里全是哭喊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味道。
尹七月将马牵来,一跃而上,旋即俯身去抱楚大娘怀里的小豆子。然后,她向楚大娘伸出手,“大娘,快,我拉你上来。”
正在这时,几个黑衣人发现了她们三个,当即朝这边追了过来。楚大娘向前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电光火石之间,她已有了抉择。“七月,你是个好姑娘,把小豆子jiāo给你我放心,请你代我好生养活他。这马若是载着我们三个人,便跑不快了。老身一把老骨头,死了没什么,你和小豆子一定要逃出去。”楚大娘带着哭腔jiāo代了一番话,说罢,她用尽力气朝马屁股上拍了一掌。马儿受惊,立即向前狂奔去。
“不,楚大娘!”尹七月红了眼眶,伸出的手却什么都抓不到。
黑衣人越来越近,楚大娘转身朝他们跑去,死死地抓住那几个黑衣人的手,为尹七月争取逃跑的时间。黑衣人恼羞成怒,当即将楚大娘的手生生砍断,随后又在她肚子上捅了几刀,看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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