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父子送的是一幅八仙贺寿图,那是他们父子二人花了一个月jīng心绘制的,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颇有仙风道骨,像是要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于毅送的礼物,与八仙贺寿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是于穆氏和扶疏绣的一扇百花争艳的木质屏风,针脚细腻,花色鲜艳,几可乱真。兰太妃的寿宴,扶疏本应到场庆贺的,但她这阵子qíng绪低落,不想见什么不相gān的人,便称病在家。
除了于家和凌家,其他大小官员,都跟孔相一样,送的都是稀罕物,诸如百年难得一见的灵芝;长在悬崖峭壁、吸取日月jīng华的金丝燕窝;还有一两金子一寸的天蚕丝,据说穿了这种布料的衣服,还能有助于安眠。他们都是孔相的人,对于孔淑兰,自然也要极力巴结。
齐胤倾早就在心里把他们骂了个遍,这群狗官,一年的俸禄才多少,这里头的一件宝贝少说也得上千两银子,他们从哪儿去弄这么多钱来,还不是在百姓身上压榨的。
敬王倒是一贯的不张扬,送了兰太妃一本佛经。这是他花了整整三个月抄写的,还请高僧开了光。礼物不贵重,但一片孝心很是可嘉。兰太妃在后宫深居简出,平日里吃斋念佛,所以,这本佛经最是入她的眼。
压制下心头的怒火,齐胤倾命人给在座的官员倒酒。“这是寡人珍藏多年的女儿红,一直没舍得拿出来,今日太妃寿辰,寡人便悉数拿出,与众爱卿分享。说起来,众爱卿可是沾了太妃的光。”
尹七月端着手里的酒壶,给孔仁甫斟了一杯酒。
齐胤倾端起酒杯,走到兰太妃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太妃,寡人敬您一杯。祝太妃福寿安康。”说罢,他一饮而尽。
不愧是藏了近十年的老酒,辣地人心里一片火热,而后便是回味无穷的醇香。齐胤倾不由得呼出一口气,缓了缓,继而说道:“寡人给太妃准备了千两huáng金和上好的珠宝首饰,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到仪凤宫了,还望太妃笑纳。”
兰太妃稍稍呡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哀家谢过皇上的一片心意。”
见皇上和兰太妃纷纷喝了酒,众人也跟着,品了品其中滋味。
此时,一阵风chuī过,尹七月抓住这个时间,将手掌摊开。手心里的花粉随着风飘落在孔仁甫的脸上,不多时,便出现了点点银光色。她迅速把手收回,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其他人都在喝酒,没有闲工夫注意一个小小的宫女。
凌钧衎倒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尹七月向他眨眨眼,暗示他的猜测是对的。凌钧衎不动神色地喝完了酒,心里却是犹如翻江倒海。
眼前这人确实不是孔相,更确切地说,他是杀害孔相的凶手。然后,便戴着孔相的这副皮囊,在朝中为非作歹。
众人都看得出,孔相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酒,寿宴还未结束便醉地不省人事,由几个太监扶着上了马车。他一走,其他人也便没了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一个个地沉闷着不说话,齐胤倾看了着实心烦,便糙糙结束了寿宴。
夜幕深沉,尹七月偷偷换回了男装,由元朔领着,出了宫门。凌初从本想着要跟儿子一同回府,凌钧衎却借口军营中还有事,与凌初从背道而驰。
马车里,尹七月早早地就等着了,凌钧衎上去之后,挨着她坐下。元朔在前面驾着马车,故意走得慢慢的,反正这里离医馆也不远,就让公子跟尹姑娘在马车上说说话好了。
“七月,今日之事有劳你了”,凌钧衎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尹七月伸出手去,与他十指相扣。
对于她的主动,凌钧衎很是欢喜,qíng不自禁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黑暗的车厢里,能听得到两人凌乱的呼吸。
“七月,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他试探地问道,现在两人都已经明了彼此的心意,关于她的过去,他是想知道的。
尹七月坐正身子,认真地问道:“怀远,你真的想听吗?”这时候的她,竟有些慌张,那样的身世,她怕他知道以后就不要她了。
“洗耳恭听。”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尹七月深吸一口气,继而沉声道来,“原本,我也有个圆满的家。我爹是一名太医,名唤尹尚民。在我五岁那年,有一天晚上,家里突然来了一帮黑衣人,不由分说见人就杀。我爹我娘,还有尹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都命丧当场。管家带着我跟哥哥逃了出去,后来,我们被黑衣人追上,哥哥为了保护我,出去做了诱饵。后来,管家也死了,就在我以为我也逃不过一劫的时候,师父出现了,是他救了我,我才能活到今天。”
再一次提及这段过往,尹七月仍旧心痛地不能自已,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凌钧衎紧紧地搂着她,轻抚她的背,早知道她会如此痛苦,他倒宁愿不问。
“这次下山,我就是要为尹家几十口人报仇的,怀远,之所以不敢接受你的心意,就是怕……怕将你牵连进来。”尹七月哽咽地说道。
“七月,我早就说过,前方纵使有千难万险,我也陪你闯。”凌钧衎心疼地说道,“我只恨,没能早些遇见你,也好替你分担一些。”
听了他一番话,尹七月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她仰头说道:“怀远,谢谢你。”
凌钧衎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问道:“你可知你的仇家是谁,他们为何要灭你满门?”
尹七月摇头,“我没用,根本就不知道仇人是谁,那年我还小,他们又蒙着面,我连他们的长相都记不得了。先父一生慈悲为怀,救人无数,我实在想不到,会与谁结仇。”
“无碍。”凌钧衎安慰道:“我明日便去太医院查一查尹太医的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可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那些卷宗还被保留着吗?”尹七月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总要试一试。”凌钧衎也不大确定,但为了她,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拼尽全力一试。
尹七月窝在他怀里,眼睛哭地酸痛,但却是无比的心安。
被手下扶回房间的孔仁甫,躺在chuáng上呼呼睡了过去。等人一走,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犀利有神,不复醉酒时的迷蒙。
不假装喝醉,还真不好脱身,再待下去,被那帮人轮流敬上一杯酒,他可就真的醉了。从chuáng上起来,他走到水盆旁边,想揭下脸上的面具,放到长生水里浸泡。
手刚抚上面皮,便摸到了一些粉末,孔仁甫放到手上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是花粉,他立即意识到。看来,有人已经在怀疑他了。
知道长生水的不多,知道花粉沾上长生水会变成银光色的更少,他仔细回想着,究竟是谁趁他不注意把花粉撒到了他脸上。若说只是风在作祟,他可不信。
宫女,太监,大大小小的官员,孔仁甫把每一个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都想了一遍,却丝毫想不到究竟是谁做的手脚。
不管怎样,既然已经bào。露,那他就不能坐以待毙。打开窗户对着院子里的一棵柳树chuī了声口哨,下一瞬间,便有一个蒙面人出现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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