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了,这下好了,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我那是有苦衷的,若不扮成男子,我怎能开医馆?”尹七月不自觉就提高了声音。
“那你怎知,我就没有苦衷?”齐胤倾委屈地盯着她,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好了好了,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咱们扯平了。”
尹七月看着他可怜巴巴的眼神,一时间怒气全消了,她放下手里的药材,走到桌子旁给齐胤倾倒了一杯薄荷茶,“天热,喝这个消消暑。”
齐胤倾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像是品尝琼浆玉液一样,一口一口慢慢地喝掉,之后抹抹嘴,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这世上,敢这么对我的,除了你,就剩双喜了。”
一旁的程峥撇撇嘴,不晓得为何皇上宁愿跑到这儿来找气受。
“你那名字,也是假的吧。”尹七月歪着头看他。
“是”,齐胤倾大方认了,“那是我胡乱诌的,我叫齐胤倾,你也可以叫我佩予。”
“我可不敢直呼当今皇上的名号”,尹七月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尹七月”,齐胤倾念了一遍又一遍,“这名字好听。”
她生在七月,娘便给她取了这个名字。而今,也只有这个名字还能让她觉得,她跟爹娘是有联系的。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天你进宫,到底是为了何事?”齐胤倾想起,这是今天到医馆来最重要的事。
“就想偷偷进宫去瞧瞧,看看皇宫究竟是何模样?”个中缘由,当然不能轻易透露给他,尹七月qíng急之下,找了个漏dòng百出的理由。
齐胤倾当然不信,没有人带着,她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又如何进得了戒备森严的皇宫。只是,她不肯说,他便不追问下去了,反正他相信,她是不会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qíng。
“你给我开一副安神的药吧。”听梁全说,扶疏已经好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愧对于她。离大婚还有两个多月,她要是一直休息不好,身子早晚会顶不住的。
“宫中那么多太医你不找,非要跑到我这里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嘴上虽是这样说,尹七月还是到药屉里一样一样地抓好,放到牛皮纸中,包地结结实实的递给他,“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服用两次。”
程峥从齐胤倾手里接了过去,坚决不能让皇上累着。
齐胤倾看她忙来忙去的身影,就觉得十分美好。宫里那么多太医留着不用,特意地走了好远,不过就是想来见她一眼。
“那……我走了。”齐胤倾恋恋不舍地看着她。
“嗯。”尹七月冲他挥挥手,“没事就别出来乱跑了。”她其实想说,堂堂一国之君,不呆在宫里批批奏折、看看公文,整日里在外头闲逛,总会惹人说闲话的。但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就冲着那次鼠疫,他冒着生命危险出来扫大街,尹七月便隐隐觉得,他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或许,他真的有苦衷呢。
齐胤倾再一次回头,看到她在门口站着,目送他们离开。不知为何,他脑海中便幻想着,若有一日,他与她能做上一对平凡的夫妻,她就在夕阳下等自己回家,那该多好。
☆、夜探
“我要离开一段时日,怕是不能在你身边守着了。”待葛云端洗完澡,推开窗户chuī风的时候,余长庚对她说道。
闻言,葛云端垂下头,难掩心中失落。自那夜之后,每一个夜晚,他都会带她飞到树上去看月亮,这已经成为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知道他在外面守着,她每晚都睡得很安心。
“你要去多久,何时才能回来?”葛云端将头发撩到身后,趴在窗沿儿上看着他。透过细细密密的树叶,只能约略看到他的身影,还有被月光映得发亮的面具。
“我……说不好。也许很快,也许……”也许就回不来了。如果孔仁甫计划提前,那么他也得准备动手了。
“也许什么,你说啊。”葛云端急了,又像上次那样手脚并用地往窗外爬去,她要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问个明白。
余长庚无奈,趁她还还未坐上窗台的时候,便腾身一跃,飞进了她的房间,这次,换他来找她了。
葛云端只感受到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再回过头一看,那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了。收回刚要迈出去的腿,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了泪光,“你再也不会来了是吗?”
余长庚没吭声。
她一把抱住他,埋在他怀里,无声地流下泪来。“在这夜夜笙歌、人心凉薄的醉心楼里,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如今,却连你都要离开我。”
余长庚的手悬在半空中,最终还是落在她的肩上。生平第一次,他的声音里刨去了寒冷,“夏敬海这段日子应该不会来了,你尽管放心。”
“可我再也看不着月亮了。”葛云端将他胸。前的一大片衣服都哭湿了,这段日子,她已经完完全全地习惯于依赖着他。
“就在窗前看吧,每当你看到月亮,也许就能想起我。”余长庚自私了一回,想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他从腰间解下一把短刀,塞到她手中,“这把刀跟了我十几年,留给你做个念想。”
刀是普通的刀,不过两寸长,刀柄已被磨得看不见纹路了,葛云端很宝贝地攥在手里,片刻之后,她擦gān眼泪,抬起头问他,“我可否,看看你的样子?”
余长庚怔楞住,下意识抚上脸上的面具,逃避着她的目光,“我怕吓着你。”
葛云端依然执着,手指轻轻地在他面具上婆娑,“我只是想记得你的样子。”
他解开脑后的绳结,一点一点拿下面具,露出他本来的面目。浓浓的眉、英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侧脸,若是没有那道长长的疤痕,他原本该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见葛云端盯着他的脸,久久未说话,他慌忙用手遮住脸上的疤,低下头说道:“还是吓着你了。”
“不。”葛云端轻轻扯下他的手,踮起脚尖,在他的疤上轻吻了一下,“你是我见过的最俊的男子。”
余长庚的脸腾一下子红了,葛云端见他一个大男人羞红了脸,扑哧笑了。她靠在他怀里,听得到他qiáng有力的心跳,用手盖住那个地方,温柔却又坚决地说道:“我等你回来。”
一直在家中等待消息的尹七月,见到凌钧衎就忙上前问道:“可查到了?”
凌钧衎摇摇头,“尹太医的卷宗已经被人毁了。”
虽然开始时并没有抱太大期望,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尹七月还是忍不住难过了一阵子。
“七月,别难过。”凌钧衎内心愧疚,但他并不后悔要瞒着她,“虽然这条线索断了,但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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