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这么些天,除了第一天他来看了我,这是第二次,我的预感却极不好。
因为没有换洗衣服,我穿着胡人的衣裳第一次走出了大帐,那些来往的胡人士兵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帐子里的人走出来,纷纷侧目好奇。
此刻他们正在聚会畅饮,宴会中央空地上架起了篝火,火焰中间架着一只烤全羊,周围的人载歌载舞,我穿过人群,就看见拓跋扈在上位坐着,左右两旁有胡族美女伺候着,好不欢乐。
他见我来了,松开左拥右抱的美女,眯着眼看了我半天,这才说:“没想到你穿我们胡族人的衣裳也是很好看。”
我没有说话,只是gāngān站着,看他现在的模样,似乎并不是要处置我,这倒让我松了一口气。
他安排我在他侧边的矮桌上坐下,亚玛随我落座,为我倒酒。
周围人纷纷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是谁,一个年长些的胡人指着我问了拓跋扈一些话,说得胡语,拓跋扈看了看我,同样以胡语回应。
“他们在说什么?”我小声问亚玛。
“没说什么,不过就是问问姑娘的qíng况,姑娘无须放在心上。”亚玛说。
众人只是好奇了一会儿,随后又沉浸在饮酒作乐之中,无人再来管我。
烤全羊好了的时候,拓跋扈一个眼神,让人为我送来一只小羊腿,我看着桌上的羊ròu,却着实提不起兴趣,那膻味实在太大。
“听说你每日里吃的就很少,是不是不合口味?”拓跋扈放下酒杯,朝我这个方向俯身问道。
太不合口味了,ròu都腥的要死,饼都可以拿来当武器,茶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茶味道都是怪怪的,要不是我每日面前拿着白开水啃着石头一般的饼裹腹,我早该饿死了。
我心中虽然万般吐槽,却没敢表现出来,如今他掌握着我的生杀大权,我能屈能伸的,这个时候还是必须要认怂啊。
“我一向吃得少。”我回答,连眼神表qíng都特意拿捏到位,不让他觉得我是在嫌弃这些食物。
他没再追问,继续搂着美女喝酒去了。
亚玛为我切了一些ròu,她特意切的细小让我好入口,我勉qiáng吃了一些,算是给了拓跋扈一些面子。
拓跋扈没有为难我,其他人也没有对我另眼相看,我仿佛是个普通的客人,参加完了宴会后便回去了。
不知道如果一直等不来卓言风,拓跋扈对我还会不会这么客气。眼下也只能过一天是一天了。
☆、故人
我一直只在胡人军队的营帐中,这些日子,胡人完全没有打仗的意思,整日吃喝玩乐,拓跋扈经常会叫我参加宴会,虽然整日好吃好喝的,可我却瘦了许多,他大概是怕我饿死,某天亚玛端上来的餐食,竟然变成了我们汉人的食物。
我惊讶之余,就看见亚玛笑得开心:“我们王怕您吃不惯我们胡人的食物,特意找来了会烧汉食的厨子,姑娘,你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我尝了一下,味道虽不算正宗,可好歹吃的习惯,我破天荒吃了满满一碗饭。亚玛看着高兴,一个劲儿的说他们王多照顾我。我心中好笑,不过是怕我饿死了引不来卓言风了。
若是知道卓言风根本不会来,怕是不会这么和颜悦色了,我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除了自己逃跑,也没别的出路了。
我平时是不允许出大帐的,除了拓跋扈邀请我参加宴会的时候,这几日我格外关心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胡人看起来散漫,军营周边却都有暗卫把手,我想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军营边缘都实属不易,再有暗卫守着,想趁着晚宴逃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看来我还要研究研究其他的法子。
这天我照例受邀参加晚宴,喧闹的人群中,我埋头苦思良策,琢磨着脱身的办法,拓跋扈叫了我几次都没听见,知道亚玛提醒我。
他每次都是喂啊喂的叫我,不注意听的话谁知道他这是在叫谁。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他大声问我。
“没什么,就是有些困了。”我胡乱搪塞。
他笑了一笑,端着酒杯的右手微微恍着,慢慢悠悠说:“听说你们大周的皇帝要来了。”
什么?他说什么?周容承要来吗?
“你说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怀疑是周围太过吵闹而产生的幻觉。
“你们大周的皇帝…”他一字一句说得真切,“据说一个多月前就从你们的皇城出发了,说是要御驾亲征?”他着重说了御驾亲征这四个字,带着疑问,不知道是不懂这几个字什么意思还是别的。
我顾不上琢磨他的心思,一个多月前就出发了,那在我被掳走之前他就已经在路上了,卓言风肯定接到消息了,却闭口不说,他明知道我…,我恍然大悟,原来他要打扫出南边的大屋子,就是准备给周容承住的!太原镇这么小的一个边关小镇,没有行宫,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只有那将军府勉qiáng像样,周容承来了,肯定是要住进来的。可卓言风却不动声色,难道等着让我给周容承撞见吗?
这下我仿佛进退两难了,如果卓言风救我回去,周容承肯定会知道,我必然死路一条。如果我不回去,留在此处也是死路一条。我若自己逃出去离开,没有吃的喝的没有钱,兵荒马乱又是穷乡僻壤,我就只能等着饿死路边。
突然觉得自己境况凄凉,我一下子脸色不好起来。拓跋扈大概察觉了我的不对劲,眼神颇带玩味:“你们的皇帝来了难道你不高兴么?说不定一仗就把我们打走了,你就能回去了。”
我抬头看他,此刻倒是镇定起来了:“你能让他一仗就gān翻了么?”
他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一口gān了杯中的酒。
“如今皇帝要来了,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筹码没用了?”我问他,也是想试探他。
他眯着眼看我,眼神诡异出彩:“有没有用,还不是现在说了算。”
那日宴会回来,我心qíng极度不好,亚玛宽慰了我几句,跟我说他们的王是个多仁慈的王,不会滥杀无辜巴拉巴拉之类的。这个姑娘,这是刻骨铭心的盲目崇拜啊,我来了快一个月了,她隔三差五不夸拓跋扈一次,这太阳都不会落下山头。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如坐针毡,天天掰着手指头算着,军营内的晚宴也不常有了,大家的神色似乎有些变化,军队的氛围也有了一些不一样,我似乎闻到了战争前的味道。我算着周容承还有多久到,可我除了算日子,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对自己的前途感到从未有过的渺茫。
大概是我日日jīng神高度紧张,没有休息好,加上的确不适应这边的气候,我病倒了,而且病得很严重,高烧烧了三天三夜。拓跋扈每日都来看我,若是来看我的时候胡医也在,他还会用胡语跟那胡医聊很久,亚玛说他是在问胡医我的病qíng,是在关心我。
我其实不太相信亚玛说的,她对拓跋扈的偏袒心太重。与其说是关心我,不如说是怕我死了。我这个筹码还没好好利用,死了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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