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冥已然沉浸在探究青魂木的xing状中,众人的劝语,他只听而不闻。不知为什么,雪歌笃定他肯定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有危险,她拔出腰间那柄短剑,递到苏冥面前。
“苏先生,这是我的贴身佩剑,名叫离觞,削金断玉,异常锋利,应该可以将青魂木断开。我们雪族中琴师众多,也多有能工巧匠,制琴技艺高超,不如苏琴师切下一段青魂木,跟我们一同返回雪族领地,到时,先生做琴不也更加方便吗?”
“雪族?”苏冥这才终于回转过来,将他们重新打量一番。
雪族舞乐闻名,苏冥或许也曾经听说过,雪歌连忙点头,“不错,我是雪族公主,你若到雪族,我必定为你找来最最好的匠人和工具帮你制琴。”
苏冥只考虑了一瞬,果然点头应允。
雪歌展颜笑出来。
离殇剑确实锋利,几人配合将青魂木按苏冥的要求,切下一大块,小心包裹严实,又捡了几块散碎的青魂木,一行人带上修雩,便原路返回。
说来也奇怪,众人都还记得黑骨山中那些凶shòu,所以始终戒备,不敢放松,可直到走出黑骨山,又行到青骨山他们藏马的地方,一路顺遂,期间,别说蚩离。连普通的猛shòu也没有一只来打扰他们。
万幸,阿里选的藏马地点非常安全和隐僻,留下来的侍卫和马匹都毫发无伤。
有了马做脚力,不到半日,众人就回到雪族领地白谷。
族人听说公主俘获一只修雩shòu,都兴致勃勃过来观看,要引它唱歌。对苏冥的出现倒没几个人留意。
雪歌命人为苏冥好生安置住所,而后又吩咐人找来族中的制琴大师,却统统都被苏冥拒绝了,只留下一些制琴的工具。
雪歌带着无桐,去向父亲回复了行程,便返回自己的寝殿。稍事休息,就叫人过来询问苏冥的状况。侍女回她,苏冥将自己关在为他准备的房中,就再没出过房门,也没有只言片语,在门外询问也没有任何回应。因为是公主带回来的贵客,这些侍女也不敢随意打扰。
雪歌放心不下,亲自苏冥房前。
她扣了扣房门,果然没有反应。
“苏琴师?”
依然没有回应,但隐约能听见房内有轻微的响动。雪歌加了些力道,房门没有关紧,这一推自己就开了。
苏冥果然在做琴。
他们都刚刚才从骨山那种险恶的环境中回来,即便是最有经验的阿里也难掩疲态。可苏冥此刻那双眼睛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显得jīng神,全神投入的锯着青魂木,连雪歌一直走到他身后也没有察觉。
雪歌见状笑出来,想了想,没有再叫他,默默退到房门外,替他关上门。
“帮苏琴师准备一些食物,到时候也不用等他回应,直接进去放在他旁边让他知道就好了。先不要打扰他。”
侍女接了吩咐,点头退下,自去准备。
这天晚上,雪歌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来到碎青湖边,但湖边没有动物,也没有其他人,只有苏冥坐在湖边那块巨大的岩石上。偌大的碎青湖边只有他们两个人。
骨山上,那些还魂树也不再是yīn森的青黑色,而是变得同白桑树的叶子一样透明,在阳光下发着光,将苏冥也包裹在一层温润的光晕里。那光令他的身影有些模糊,眼睛却依旧是清晰的
他纤细而骨节匀称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清澈的眼睛只看着她一个人,忽然露出一丝轻柔的笑容,缓缓张开嘴,轻轻吐出一句话。
雪歌立刻慌张得涨红了脸。
☆、我看,他根本就不懂琴
他说,“我的琴只为你弹奏。”
雪歌心跳快要飞出来,下一刻就从梦中醒转,睁开眼睛。
她伸手拂过自己的脸颊,犹在发烫。
梦中所见所闻所感,令她有些羞赧。隔着墙也依然朝苏冥的房间望了一望,忽又生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她还未满十八岁,心智岁较同龄的女孩子略成熟些,却是第一次动心,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无措。
窗外已经天亮,想着苏冥做琴必然废寝忘食,不知道昨晚有没有休息过。
略作梳洗,用过早膳,雪歌就径往苏冥的住处走过去。
果然,苏冥依旧与那些青魂木相对。
雪歌问了问她派来服侍的侍女,侍女只说,给他端来的食物倒是吃了一些,她们也不知道苏冥中间是否休息。
雪歌心想,他好歹知道要补充体力,可一想到他瘦弱的身体,雪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琴师?”连着叫了两声,苏冥才从青魂木间抬起头来看她。
“今天是九月初一,每个月的初一我们雪族都会有一个曲会。就在谷西的白桑林前。到时候族里技艺高超的琴师都会云集于此,每人都会拿出自己最好的琴和曲,互相品评,苏先生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苏冥想了想,点头应道,“好。”
“曲会辰时开始,到时候,我来接你。”
苏冥再点头。
待到太阳落山,白桑林前早已挂上满满的灯笼,映着透明的白桑树叶,将这里妆点得如梦似幻。
初一的曲会是雪族一直以来的传统,这时候族里只要是有空闲的族民统统都会聚集于此。雪族人都爱乐律,演奏好的乐师也便能得青年男女的爱慕,所以稍有造诣的乐师都喜欢在曲会上表演。雪歌之前并不常去,这一次却很是慎重地掐好时间,去敲苏冥的房门,然后带着他一起去往白桑林。
他们到的时候,谷中的族民以及聚集了大半。听说雪歌和她带回来的琴师要来,今晚的人比往日还要多了一半。好在白桑林前地方宽阔,也依然显得熙熙攘攘,热闹不凡。
白桑林本来是白谷最西边地势最低的地方。前面那块空地,中间凹陷,两边是微微往上倾的小斜坡。中间绕着祭坛的位置摆了两张琴台,若有愿意献舞献歌的艺者,只需要跟主持的司仪通报一声,即可登台为众人表演。而围观的人群自动的站在小斜坡上,是一处天然的绝佳的观景地。
这次雪歌和族长都要前来观赏,所以侍女为他们在祭坛两边各摆了一张小桌子,备了些清酒和点心。
雪歌向父亲问了声好,便过来让苏冥跟自己坐在一处。
她们刚坐下,就看到阿里从人群里挤出来,拼命向他们挥手。
“殿下,殿下!苏琴师!”
雪歌笑着回应了一下,苏冥则不动声色。
阿里依然激动地满脸通红,笑个不住。而后一个劲跟身边的人说,“这位琴师的曲子真的是好听,最好听,从来没有过的好听。”
旁人将信将疑地笑他的大惊小怪。
此刻辰时已到。雪族原本也没有太多繁琐的规矩,司仪向族长请示了一下,见族长点头了。便将手中骨哨送到嘴边,chuī出一声清越高亮的音调。
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
第一位上台表演的是一位手执长笛的青年男子。他奏了一首轻快流利的小曲,很是得人心,奏完一片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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