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嫁到_风漫神眠【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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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趴在墙边,我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我抓得脸腮都红了。

  正好,端着金漆小托盘茶盅进去的,是承麒阁的小宫女小欢儿。我截住欢儿,把大婶guī给她,把茶水顿过来。

  我低着眉眼,走向暖阁垂花黑木门。

  上面是小皇帝、太上皇,下面是朝中的重臣,还有跪着地上的一gān人等,我已经眼花缭乱了。

  我走着宫廷宫女的莲花小步,软鞋跟落地,一步一移,走动无声,一直垂下眼眸。小皇帝的小近侍,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公公,上前端起茶盅,无声地放在小皇帝的手边。我端着茶托子,无声无息退后,到了雕花的黑木门。

  暖和的有着方形的高梯级,上面是国家至尊的位置,除了那些公公之外,其他人都不得靠近。狰狞的龙椅上端端正正坐着的是玄色龙纹常服、日月在肩、星辰在背的小皇帝。只是这位豆芽小皇帝,挂着那张可爱透着绯红的娃娃嫩脸,滴溜溜的黑眼珠,怎么看都像是在听太傅讲课的乖乖好学生。小皇帝旁边的椅子,稍微矮一点,坐着白衣素服、衣袖纹龙的太上皇。

  我的眼神稍微接触到小皇帝,就偷偷转去寻找堂下之人。

  只不过是一眼,我就庆幸了。

  我大哥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被严刑拷打、血ròu模糊。

  南宫澈依旧是脸蛋漂漂亮亮的,白得有点单薄,只是还算为堂下的一道美丽的风景。他把戎装脱了下来。跪在地上,在南宫大将军的身后。

  我爹轻甲护腕,双膝跪地,但是腰杆挺直,把南宫澈的整个人都挡住了。

  我爹是爱儿子的。即使儿子杀人放火、作jian犯科、猪狗不如,做父亲的都是挺身而出。我不担心太上皇会杀掉南宫澈。

  因为我爹的关系,南宫澈必然不容易被砍头。用一句粗俗嚣张的话,即使南宫家的子弟叛国谋反,也必须由南宫家的人制裁。正是如此,南宫家的男儿才代代为都统大将军。

  我爹曾经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我爷爷不是仅仅我爹一个儿子。我爷爷还有一个亲生儿子,比我爹年长三岁,比我爹长得更加帅,比我爹更加有兵法天赋,比我爹更得我爷爷的欢心。但是可惜的是,那个人步入歧途。我爹亲自捉拿,亲自监砍,亲自掩埋,亲自结案。

  堂下跪着的帝国军的大将军,声音响亮平缓中带着沙哑:“儿子之错,乃微臣之错,微臣教子无方,不严加管束,才至孽子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南宫澈目无法纪,嚣张跋扈,恃qiáng凌弱,骄yín好逸,犯下弥天大祸,死不足惜……微臣为将多年,国稷重事,多在营,少回家,以至于疏忽了孩子,微臣自有罪愆。君臣父子,先有君臣,后有父子。微臣为臣者、为父者,请皇上和太上皇、以及各位同僚大人,能给这个迷途的孩子改错的机会,能从轻发落。”

  我爹眼神深沉,句句沉重,说得动容。

  平常我爹的那股锐气,都变得沉甸甸的。

  整个堂上,忽然之间,一下子都静悄悄的。

  南宫大将军爱子如斯。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听着,鼻子都酸酸的。

  我爹那人xing格bào躁,喜欢骂人,骂我,也骂南宫澈,但是我从来都不觉得酸。我经常说他不是我亲爹。其实我错了。不是亲爹,不会做到这份上。

  此时此刻,看着我爹的俊挺深刻的脸,我酸得像个烂瓜。

  我爹的神态深恶痛疾,甚至眼神都带着死志,说:“皇上,太上皇,微臣望能暂且脱去帝国军都统大将军之军服,在家闭门思过,好好教导儿子,不让南宫澈再走错一步,以报皇恩。”

  同堂中的其他人一样,我把眼神直直投向我爹。

  脱服,不就等于辞官?

  南宫家历来都是帝国军的柱心。我爹是太上皇的平定四方的定海神针。这一招是赤、luǒ、luǒ的bī宫。太上皇果然动容,清隽的眉心出秀紧皱。

  旁边的小皇帝猫下身子,偷偷看着太上皇,卷长的睫毛颤抖着,小手撑着脸蛋,红润小嘴小声说:“南宫大将军,不可以惹得太上皇生气哦。”

  我顿时听到左右四方压抑的笑意。

  我辛苦地憋着笑。

  紧张严肃的议事会,只要小皇帝显得单纯。

  我爹稍微温和一笑,柔柔的声音:“谢谢皇上提醒。”

  太上皇轻咳了一声。

  左侧的座位上,有人出列说话:“皇上,太上皇,臣也有责任。”

  声音响亮的是司徒昀。

  司徒大将军撩开衣服下摆,也跪下:“南宫澈为将军,在臣麾下。臣当初认为公主以前同南宫澈有表兄妹之qíng分。由南宫澈护送公主出嫁,能让公主感到朝廷的体恤之心。最后,造成这样的局面,南宫澈尚且年少,醉酒误事,qíng不自禁。臣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请皇上、太上皇能从轻发落。”

  “望皇上、太上皇从轻发落!”

  “望皇上、太上皇从轻发落!”

  哗啦啦啦的,武将都纷纷跪下来。

  我大概对他们扫了几眼,这些武将都是平常与我南宫家jiāo好的人,很多是由我爹一手提拔的青年才俊。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时声势浩大,文臣那边开始议论纷纷,不过有人悠着一袖子的清风,站起来:“南宫大将军,司徒大将军,两位大将军之言,让下官分外感动,也让下官差点忘记南宫将军所犯的事。舐犊qíng深、父严子孝当然是好,不过,我们面对的可是几百年来与我朝明争暗斗的雪北国。”

  ?

  ?

  那人清清晰晰地出列,周围仿佛就有着无数听得见、听不见的窃窃私语声:

  “司徒非啊!”

  “惨了,是司徒非。”

  “司徒非回来?”

  “司徒非原来还没有死啊?”

  我擦亮眼睛,认真看过去,却没有找到有人的嘴皮子是动着的。我稀奇了,哪里有人说话呢?难道我刚才听见的都是幻觉?

  御史台侍郎司徒非,悠悠走起来,站在满地下跪的英气勃发、激昂斗志的武将之中,显得单薄出挑、形影只单。

  我吐了一口凉气,活见鬼了。

  原来出来扞攻满地武将的文官,就叫做“司徒非”。

  司徒非是谁?

  司徒非就是司徒家的小儿子,南宫夫人最小的弟弟,我爹的小舅子。

  而我却知道他另外几重身份。

  他就是,那个在皇城广场谋划刺杀太上皇、并向我爹下毒的刺客,那个同君清瑜沆瀣一气,那个说曾经教我走路、吃饭、说话的自来熟假舅舅!

  他就是朝中有名的乌鸦嘴司徒非!

  我孤陋寡闻了。

  现在的穿着官服的司徒非,不是我之间见到的深冷模样,而我也一直注意着我大哥和我爹,居然把他那张熟悉的脸孔漏掉了。司徒非有着司徒家代代相传的娟好容貌,眉目飞扬灵绝的艳丽,正统的常服穿在他身上,穿得如同翻江倒海、张牙舞爪的小白蛟。

  司徒非在一堆深紫色和绛紫色中,红当当、孤不胜寒,就好像混在一群蚱蜢中的一只昂首挺胸的蛐蛐,又像是混在勒杜鹃丛中的一支尖锐的红色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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