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搀着云姬坐进轿子:“哎呀,就一只鸟,也值得您这么卖命。看看都累成什么样了,晚上传太医来看看吧。”
“不用,我好好休息下就好。”云姬无力地靠在轿子里:“正好今晚殿下不过来,早点用了晚膳吧。”
“好的,娘娘。”
深夜,雎悦宫。
云姬躺在chuáng上,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看着檐廊下的灯笼影子晃成一团映在纸窗上。
那影子烦乱纷杂,如同云姬现在的心qíng一般。
下午的事qíng一遍遍在云姬脑海里反复,全嬷嬷、贾维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女子。
废帝王靖在云姬心目中一无是处、bàonüè无道、昏庸荒诞,但却依然有人给他卖命。即使已经改朝换代,还忠心耿耿。
云姬虽然在这皇宫中待了几年,却一点都不了解这里。贾维和全嬷嬷为何会继续忠于王靖,云姬不得而知。
尤其是全嬷嬷,在云姬心中,她应该是最不会忠于王靖的,毕竟是王靖将她打进永巷,先是收监,后来又发落冷宫舂米间为奴。
云姬辗转着,突然想起全嬷嬷曾经喃喃自语的话:“一奴不事二主,这事却让我赶上了。”
如此说来,一向沉默淡定的全嬷嬷,在齐玉珠挑选前朝宫人的时候,以三寸不烂之舌推荐了自己,难道竟是早有预谋?
云姬越想越觉得心惊ròu跳,回想起自己也是全嬷嬷从冷宫中举荐出来的。当时,她又想让自己扮演什么角色呢?也加入废帝一党么?
可全嬷嬷应该知道这行不通,自己有多恨王靖,她知道。
还有贾维,那个时时刻将谄媚的笑容挂在脸上的司衣间总管,居然也是忠于王靖?
香囊!云姬差点在黑夜中叫出声来,她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那个香囊,贾维让自己捎给全嬷嬷的,自己当时还以为他们俩偷着对食。却哪里想到,真相要严重得多。
云姬浑身冰冷起来,厚厚的贡缎锦被都暖不了她寒凉的四肢,这件事qíng远远超出了云姬所能承受的范围。
若是将此事告诉司马明昊,仅凭几句偷听来的话,根本不足为据。
火灾之后,宫里禁卫军、御林军彻查了好几遍,都始终未能查出什么,自己又从哪里去找证据?
而且若是追查起来,自己跟全嬷嬷和贾维的关系如此密切,那些想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还有那个灰衣的女人,看样子,她是其他两个人的首领。这个人藏在暗处这么久,连禁卫军和御林军都没有找出来,可见是个多么厉害的高手。
若是她知晓自己看到的,难说不会将自己灭口。
云姬越想越不妥,越想越害怕。突然之间,她发现,在这诺大的皇宫中,一旦有了什么事qíng,自己竟如此孤立无援。
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一支蜡烛烧到尽头,晃晃灭掉了,屋里瞬间暗了许多。云姬将头蒙进锦被里,咬着被角,抽泣着。
“娘亲,云姬好想你……”
☆、有孕
连着几天,云姬都被那个秘密折磨着,每次看见司马明昊,都想告诉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云姬并不是个看破红尘的人,从冷宫到庶王妃,虽然并非她有意而为之,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便再也不想放弃。
何况,也不是自己放弃了一切,便能安生。
太子妃、侧王妃、淑妃……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除了当年在南山做掌上明珠的时候,云姬从来就是身不由己。
“这几日怎么了?总是恹恹的没有jīng神?”司马明昊敏锐地看出来云姬的不对劲:“是不是不舒服?传过太医么?”
后面这句是问的凤舞,凤舞咬咬嘴唇,小声道:“娘娘近日里经常头晕,进食也差些……”
司马明昊面色一寒:“既如此,为何不禀报本王?”
凤舞一哆嗦,面色苍白地望望云姬,云姬忙道:“莫要责怪她,是妾身不让禀报的。殿下每日里辛劳国事,已是疲累。妾身不过是因为冬日里寒凉,胃口不好而已。”
“你又不是太医,怎么能断定自己病qíng。”司马明昊冷声道:“路元里,传太医。”
云姬知道多说无益,也只得乖乖让司马明昊去安排。
路元里心思缜密,传了给司马明昊专脉的秦太医来。
秦太医十分仔细地请了好一会儿,害的云姬还以为自己真有什么大病。
哪知道请脉完毕,秦太医竟面露喜色,对司马明昊道:“恭喜殿下,庶王妃并非得了疾病,而是身怀有孕。”
司马明昊冰寒的面孔仿如chūn风化雨一般,从未有过的欣喜神色涌上眉梢:“你可诊断清楚?”
“臣以头上四品顶戴作保,绝没有错。”太医道:“庶王妃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实为孕象滑脉。”
云姬也大吃一惊,回想近日来gān呕、头晕,还以为是由于思虑过度导致,却没想到竟是身怀有孕了。
云姬欣喜过望,抬头望向司马明昊,眸子里涌上泪花:“殿下,臣妾有了殿下的骨ròu……”
司马明昊忙坐过来将云姬搂进怀里,道:“这是喜事,为何落泪?”
“臣妾是太高兴了。”云姬心中激动之qíng无以言表,几日里来的惴惴不安被这喜事瞬间冲淡,大喜之qíng只化作两行珠泪滚落而下。
路元里领着一众奴才齐刷刷跪下道:“恭喜殿下,贺喜庶王妃。”
“今日庶王妃有喜,雎悦宫奴才每人赏三个月月俸。”司马明昊难得地露出笑脸:“庶王妃贤良淑德,勤勉柔顺,今又为本王添得子嗣,特晋封侧王妃。赏白银千两,东珠五斛,云缎两匹,蜀锦两匹,貂皮十张。”
路元里立刻应声道:“奴才都记下了。”
众奴才又再一次跪拜道:“恭喜侧妃娘娘!”
不一刻,这消息便长了翅膀一样飞到皇宫各处。
延福宫中,奴才们黑压压跪了一地,庄秀雯将桌上果品、花瓶、茶盅扔的满地都是,一叠声地怒吼道:“敬事房的奴才们在做什么!不是说了不让那个贱人留下龙种!”
金枝颤颤巍巍地回话道:“殿下下了旨意,雎悦宫的一应事务均由殿下自己处置,敬事房无诏不得gān预。”
“什么?”庄秀雯面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了:“殿下为了那个贱人,连祖制都不要了么?真是岂有此理!”
“砰”一声,一个花瓶又打碎在桌角上。
丽椒阁中,荷香瑟瑟地走到正在挥毫泼墨的谢林媛身边,低声道:“娘娘,方才雎悦宫那边传来了消息。”
谢林媛手中的笔顿一顿,却并没停下来:“什么消息?”
“云庶妃有喜了。”
谢林媛手中的笔一滑,一道重墨蹭在画纸上,将一副好端端的山水彻底毁了。
荷香嚅喏着又道:“殿下还晋封了云庶妃为侧妃,赏银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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