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转一点?当一个人的qíng绪紧绷到最高点的时候,你叫他如何婉转得起来?」
「……」她不禁回想起自己偎在他胸口时,不但可以清晰听见他为她担心受怕的突突心跳声,甚且可以感觉到他惊魂甫定却仍在微微发颤的躯gān,从这种种迹象看来,他的内心一定为了她的安危饱受惊吓。
「我实在不懂,像他这么优秀、这么爱你的男人,你怎能那么无qíng说ㄘㄟ就ㄘㄟ?简直视他对你的一片深qíng如粪土。」阿菲为萨孟哲叫屈。
「你不要再说了!」她捣住耳朵,一脸后悔莫及。
「毓娴,你听我说,天底下有哪一对恋爱中的男女,不斗斗嘴不说说气话不打打冷战?」阿菲掰开她的手。
「……」她竖耳倾听。
「我相信,你一定听过『解钤还须系钤人』这句话吧?」
「你……你要我去跟他道歉?」
「你去跟他道个歉,又不会少一块ròu。」
「为什么是我跟他道歉,而不是他跟我道歉?」
「因为是你扭曲了他对你的关怀,因为是你糙率跟他提出分手伤透他的心,当然要由你这个始作俑者出面收拾残局。」
「这……你让我好好想想。」
「想?想你的大头鬼!毓娴,你若再举棋不定,我保证,很快就会有女孩趁虚而入,抢走你的萨孟哲。好啦!我言尽于此,下一步该怎么做,你自个儿看着办吧!今天晚上,我跟云qiáng约好去西门叮看午夜场电影,我还要赶去公馆买支亮彩唇膏,把自己打扮得美丽动人,拜拜!」阿菲一口气喝光矿泉水,起身抓着皮包,蹬蹬蹬下楼走了。
阿菲来去如风的走了,留下她一人细细思索阿菲刚才说的话……阿菲一口咬定是她的曲解伤了萨孟哲的心,当然得由她出面跟萨孟哲道歉。可是,她又别扭的觉得有点拉不下这个脸。
去或不去?
竟形成两股相互较劲的力道,在她心中不断拉扯角力,令六神无主的她更加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她的眼睛缓缓落在工作台中央的那只玻璃花瓶,她从中抽出一朵盛开的huáng色小雏jú,拿在手上转几圈。
咦?
有了!
何不就jiāo由这朵小雏jú为她做出最后的决定?她旋即拔下一片花瓣,口中喃喃念着:
「去。」
「不去。」她一边念一边又拔下一瓣。
片片jú花瓣降雪般缤纷坠落在工作台上,而冥冥中注定的答案,随着最后的一片花瓣揭晓答案:
「去。」当她念出这个字时,大势底定。
去。
是的。
去跟他当面道个歉说声对不起,或许,可以挽回她跟萨孟哲的爱qíng,这个算盘怎么拨都合算。
不是吗?
既是她伤了他的心,就该由她去做弥补。
跟金毓娴不欢而散的这一个星期,萨孟哲终于咀嚼出德蕾莎修女所说:「爱,直到成伤……」这句话的个中滋味。
看完最后一名病号已经将近九点半,他神qíng落寞的回到二楼的小办公室脱下白袍挂好,疲惫的坐下来把头枕着高椅背闭口口养神。谁知,一闭上眼睛,金毓娴的倩影立刻从四面八方浮现,盘据脑海。
他不懂,在qíng场上身经百战的他,这次为何提得起放不下?纵然他再三提醒自己、再三压抑出自己不要去想念那个不知好歹的金毓娴,可,心里脑里偏偏就是想她想得厉害。
好几次,他按捺不住思念的折磨,拨她的电话号码拨了一半,又颓然挂断。虽然,事隔多日,他还是很火她偏激地扭曲了他的心。
扣扣扣!一阵敲门的轻扣声。
「请进。」他勉qiáng打起jīng神回应。
「孟哲!」推门进来的是芬妮。
「没想到是你,请坐。」他勾扬唇角,起身招呼她。
自从那次他执意要留下来陪伴毓娴守着抛锚货车,而气跑芬妮后,两人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碰过面。
「谢谢。」芬妮优雅的坐下来。
「很抱歉,我的办公室里头只有白开水。」他递上一只注水七分的玻璃杯给她。
「我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芬妮提醒他一句,弯起涂着蔻丹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刮划着玻璃杯。
「嗯。」他缓缓点头,似乎不愿意回想起他跟芬妮曾经短暂jiāo往的过去,气氛霎时变得有点凝窒。
「你心里一定很纳闷,我怎会突然跑来找你?」
「纳闷?不会呀!我猜,你可能刚好路过,于是,就进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他淡淡猜测。
「不,我不是刚好路过,我是专程来跟你告别。」
「告别?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义大利念景观设计。」
「念景观设计?很好啊!等你学成归国后,可以帮令尊所经营的饭店做景观规划。」芬妮的父亲在台北、花莲跟垦丁各有一间豪华的五星级饭店。
「孟哲,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懒散惯了,去义大利重拾课本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读完一学期哩!我之所以决定出国学点东西,只是厌倦天天逛街、喝下午茶、参加派对的乏味生活。」
「乏味?多少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
「我有什么好羡慕?每当热闹的派对结束后,孤独就爬上我心头,伴我度过漫漫长夜。」芬妮语幽幽睇着他。
「芬妮,我……」他不是不懂芬妮对他的绵绵qíng意,只是,觉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对,只能讷讷地拿修长的食指,不断来回摩挲一管俊挺的鼻梁。
「你瞧我,都已经决定要离开台北了,怎么还跑来跟你吐苦水?」芬妮解嘲的扯了扯唇,抖落一脸凄迷。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的班机飞香港转机。」
「这么快?为什么不早一点通知我,让我请你吃顿饭为你饯行。」
「饯行?饶了我吧!这半个多月来,亲朋好友天天大宴小酌请我吃饯行饭,害我现在一听到饯行这两个字就反胃。」
「那……待会儿,我们到你最喜欢的『玫瑰钢琴酒吧』喝你最喜欢的龙舌兰当睡前酒,希望你拥有一夜好梦,明天欢欢喜喜出国深造。」芬妮明天一早就要远渡重洋,他就算来不及请她吃饭,也该请她喝一杯,聊表心意。
「孟哲,今天,我除了来跟你告别之外,更想知道……」她的话一顿,眼一瞅。
「你想知道什么?」
「我……我怕我说出来,你会笑我厚脸皮。」一向落落大方的芬妮竟然羞涩的低下头盯着鞋尖。
「不,我保证不会笑你。」他叉起十指,定睛看她。
「那……好吧!孟哲,我想知道,我们俩还有没有机会在一起?」明知无望,一分妮还是不死心的鼓足勇气说出来。
「芬妮……」他沉吟着,极其谨慎的拿捏说词,不忍见芬妮怀着一颗破碎的心黯然出国。
「哈!」芬妮挤出一朵苦笑,了然于胸的表示:「我想,你已经给了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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