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_朱妍【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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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哩,好。”她依言上车,将车子驶靠路边停妥后再度下车。

  “出这场车祸算我们三个同时倒霉,还好,我平时逢庙就烧香,今天果然有烧香有保佑,只是虚惊一场。既然,我们父女没什么大碍,我也不会乖机敲你竹杠,依我看……就医药费跟蛋糕都免了吧。”阿炉师很阿沙力地大手一挥。

  他是个老实人,心底比谁都要清楚,这场擦撞肇因于他骑摩托车经过巷口时并未减速,若非对方车速慢,后果将不堪设想。

  “欧吉桑……”她感动莫名。

  “不过,你要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女儿阿凤绰号‘孝女凤’,她扮‘孝女白琴’唱哭灵的哭功跟唱腔,可以说是哭遍北台湾无敌手,每逢山殡吉日还得四处赶场帮老板赚钱。俗话说‘肥水不落外人田’,所以,我将生意清淡、每天小猫两三只的国术馆顶出去,自己组了个电子花车团承接各种喜丧婚庆表演,全家的三餐就靠她表演,可是……现在阿凤的脚受伤、眼看着将无法上场……”

  “啊?糟糕!这该怎么办?”她跟着发急。

  “是有点伤脑筋,所以我想……能不能请你代阿凤哭一场‘孝女白琴’?”异想天开的阿炉师,语出惊人。

  “啊?我?我……哪行啊!”晓凡把头狂摇似拨làng鼓。

  我的天啊!亏阿炉师想得出这种劲爆馊主意,居然叫她跪爬到一个陌生死人的灵前哭爸哭母?

  不!这么丢人现眼的忙,打死她都不帮。

  “行!只要你会唱歌又不怯场就一定行。今晚辛苦你熬个夜,我叫阿凤帮你恶补一下,一定OK的啦。”乐观派阿炉师乐观预言。

  “可……这……您电子花车团的团员应该在这个节骨眼儿发挥同事爱,帮阿民代唱一场。”

  “唉!这你就不懂了,咱台湾人剖腹生子要挑日子看时辰,结婚也要选个良辰吉日,这出殡下葬更是马虎不得,非要选个huáng道吉日才行。按huáng历。今天是个大好日子喜丧皆宜,所以,我接了满档的case,这会儿实在抽不出人手代阿凤上阵。”

  “您团里没人手何不找其它团的人帮忙?不如这样吧,加倍给钱请人代唱。这笔费用我来付。”

  “丁小姐,你没听过‘同行相忌’这句话吗?我收了丧家订金却派不出人手,这件事着传扬出去,我‘阿炉师电子花车团’在这一行还混得下去吗?”小学毕业的阿炉师视信用如命。

  “可是……我真的不行。如果,只是上台唱唱歌我义不容辞,至于……扮‘孝女白琴’哭灵,我真的没办法。”

  “唉!我阿炉师好不容易在这一行闯出名气,没想到多年累积的信誉,如今眼看着即将毁于一旦了……”阿炉师喉咙一紧,嘎咽住。

  “咙,没……没这么严重吧?”晓凡吃惊因用着。

  “丁小姐,信用是咱生意人的第二生命。如果,有人举办喜宴预先跟你订蛋糕,你收下订金后,却忘了如期送蛋糕,让客户在宾客面前出糗,你说严重不严重?”阿炉师cao着一口台湾方言。

  “我保证我的的店绝对不会出这种乌龙状况。”把哭得凄凄惨惨的哭灵跟美味可口的蛋糕扯在一起比喻,不伦不类得令晓凡啼笑皆非。

  “这就对啦!你的店不会摆乌龙,我的电子花车团也不能拿了订金却放丧家鸽子吧?”

  “阿炉师,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您若硬把我赶鸭子上架,我怕……到时候反而帮倒忙,砸掉您的招牌了。”

  “这一点你就不必担心了,我女儿阿凤调教徒弟自有一套速成法。怎样?”

  “可是……这……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离中午十二点不到十个小时,我一窍不通……我真的不行啦!”晓凡都快急哭了。

  “丁小姐,要怪就怪你自己,谁教你开车不长眼撞到我们父女俩,害我瘸着腿无法上场。于qíng于理,这个忙你是非帮不可。”一旁的阿凤突然cha嘴。

  “我……”是呀!自己开车撞伤阿凤,阿凤连一句怪罪她的重话都没有,她又怎能这么没人xing让瘸腿的阿凤一破一破上场哭灵呢?

  “丁小姐,你放心啦!只要抓住几个房门,唱‘孝文白琴’其实很简单的。”

  “这……”

  “别再这呀那呀,你不是说时间紧迫吗?现在,你就先跟我回我家,我陪你今晚练通宵。”阿凤不由分说,一瘸一商走向她的车子,打开右边车门钻进去。

  “阿凤坐你的车子帮你带路,我骑我的老爷机车随后就到。丁小姐,你也不必太看清自己啦,我阿炉师一向慧眼识英雄,至今还不曾看走眼过,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行!我不会拿自己的招牌开玩笑的啦。”阿炉师为她加油打气。

  “唉……好吧。”骑虎难下的她长吁一口气,闷闷坐上驾驶座。

  心想,既然非唱不可,何不转换一下心qíng,就当它是登台演戏,在这一幕人生告别式里,她扮演唱哭灵的角色就好了。

  ***

  “huáng泉冥府路茫茫,yīn阳两隔来拆散,思亲心qíng难排解,爹啊……望爹人儿梦中来……”晓凡不厌其烦哭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卖力练唱。

  “味道听起来……怪怪的,你的哭腔太于净,记得要带着沙哑的抖音。要像我这样,你听好——huáng泉冥府路茫茫……当你唱到‘茫茫’这两个字时,切记要硬咽抽泣才能带动现场悲伤的气氛,让在场的人闻之鼻酸纷纷掉泪才行。”阿凤以抽泣的哭调仔,示范一遍。

  “喔!我懂了!是不是像这样,huáng泉冥府路茫茫……”她抓住窍门重唱一遍。

  “对对对!就是这个土味。‘孝女白琴’是台湾民间习俗,就是需要这种土里土气‘耸’的味道才对味。”阿凤喜得眼睛发亮,心中暗赞:真是孺子可教!

  “嘿嘿嘿!我阿护师眼光不错吧?我早看准你是块唱哭灵的料。”阿炉师翘起二郎腿窝在沙发上,自鸣得意。

  “是!您厉害!您慧眼独具!阿爸,这里没您的事,您还是早点上楼睡觉吧。”阿凤简直被打败。人家是小孩子不懂事才作兴人来疯,阿爸这个老顽重偏偏不退多让,怎么赶他上楼睡觉,他就是赖着不肯,非在一旁趁隙cha嘴,唯恐别人忘了他的存在。

  晓凡趁他们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之际,端起茶几上的马克杯,啜一口三合一的咖啡,润喉提神。

  “怎会设我的事?阿凤,这一仗关系着我们电子花车团的招牌,我这个团长不坐在这里临阵督军,岂不失职?”阿炉师理直气壮。

  “您若担心砸掉招牌,我劝您闭上大嘴巴乖乖坐在一旁不要出声打岔,让我们专心练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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