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那地图绘的是哪里?”
他瞥了她一眼,答:“祖宗的地方。”
“你拿了地图想做什么?”
“自然是回那地方。”
“回去以后?”
“算一笔账。”
她盯着他的眼,默然了片刻,问:“祖宗的地方,在哪里?”
他似乎觉得这一问一答很是有趣,耐心地丢出四个字:“山间河畔。”
她暗自咬牙。这人狡猾圆滑得很,更是打太极的个中翘楚。
“白毛雕鸮身上的图案我记不清了。”她凉凉道,“且我只习得万里成寸的皮毛,绣不绣得出来,这也是个未知数。”
“不急。”他答得漫不经心,“记不清便慢慢回想,绣不出便慢慢绣。我旁的没有,时间倒是有很多。”
“你想把我困在这里?”她冷了眸色。
他笑了:“话怎么能这么说呢?门在那里,你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
想走,不会有人拦,因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出这个诡异的循环阵。
她不搭话,兀自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拿起了桌上的针线。脑中却飞快地把今早走过的路线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使得她踏入了这个阵局?
她的思绪回到了今晨,这一天的开始。
彼时她躺在辜尨怀里,睡意朦胧。外头隐隐约约的歌声将她唤醒。
歌声。
她心头一滞。
加代。
自从撞见了加代,她便下意识地被牵引。
歌声牵引她找到了加代,加代让她以为礼宫秀明一直在另一栋小楼,后又牵引她来到了加代的房间。
出了加代的房间,无数条路便只通向礼宫秀明的厢房。
打开加代房间的那扇门开始,她就踏入了礼宫秀明布下的诡阵。
她心底一阵阵发凉。她不知道加代在此间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有心参与抑或无心被当成了棋子,但她知道,礼宫秀明实在是个可怕的存在。
她垂着头思索,手中却不停,拿着线头去穿那针眼。
奈何心中杂乱,细细的线头怎么也穿不过针眼。
突然指尖一疼,针头狠狠扎破了手指,血珠从伤口冒了出来。
一只手横空出现,夺了她手中的针线,三两下把线穿过针眼,又递还给她。
他静静地瞥她一眼:“小心一些,见血了可不是个好事。”
她蹙眉接过针线,谁知用力过猛,在他的手腕上扎出了个大针眼。
她一时有些傻眼,伸手去捂他手腕,嘴里忙不迭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了自己却忍不住汗颜。
怎么听都像她是故意的……
他猛地抽回了手,皱眉看着她的手,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好半天,他开了口:“快些绣。”
呵。她心内冷笑,原来他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有耐xing。
突然,一直安安静静的白毛雕鸮叫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下一瞬,有人拧开了房间的门把。
书玉一愣,下意识抬头,便见dòng开的门边站着个人。
褚红外袍,半截铁质面具,面具后的眼在看到书玉和礼宫秀明的刹那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是江南。
书玉愕然,江南怎么也进了这个阵?难道他也去了加代的房间?
他去加代的房间做什么?
“稀客。”礼宫明秀忽而笑了,“江南,我们的缘分实在不浅。”
第113章 Chapter14. 千钧一发
江南原是要出门寻夜十三。 遍寻不见下, 他思及夜十三曾尾随一个与礼宫秀明有暧昧的日本女子,于是便要来那女子的下榻处碰一碰运气。
谁知,那日本女子的房间空无一人。更出乎他预料的是, 离开房间后他分明回的是自己的房间,却不知怎的到了个陌生的厢房。
房里还有两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其中一个他以为已成了鬼魂, 此刻却老神在在地冲他笑。
登时他的心qíng便有些微妙。
惊诧只停留了片刻,他平静地看了看书玉, 又转头望向礼宫秀明:“是我走糊涂了?”
礼宫秀明笑了笑,不答话。
书玉对江南道:“你和我一样运气不怎么好, 都落到他布下的阵里了。”
江南挑了挑眉:“所以?”
书玉转眸去看礼宫秀明, 心里多了几分看好戏的qíng绪。江南在这里gān扰, 她这万里成寸估摸着要不了了之。
她料定礼宫秀明没有办法同时既对付江南又看顾她乖乖刺绣, 也没有办法短时间把江南撂倒。他若要让江南不在这里碍事, 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打开阵眼放走江南。但阵眼若开,她又怎会坐以待毙?
礼宫秀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抬眼看江南:“虽然我与你的事终究得了结, 但眼下绝不是个好时机。”
江南挑眉。
只听礼宫秀明又道:“但难得你主动来找了我, 我自然没有把你撵出去的道理。”
这下,书玉挑眉。
礼宫秀明笑了笑:“不若坐一坐吧, 一起来看辜太太刺绣。”一副好客的主人家模样。
一句话, 险些把书玉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礼宫秀明,打起太极来实在让人气闷。
江南负手在这屋里转了一圈, 最后停在了墙面上那幅画前。他也不转头, 只问:“辜太太要绣什么?”
书玉冷哼一声:“礼宫先生非要我用了不得的绣法去绣一座地宫的地图, 绣法我不得要领,地图我记不清,你们若要看我绣,谁能给我些灵感?”
礼宫秀明又坐回了chuáng榻,一手顺着雕鸮的长翎一边笑得和善:“我以为,辜太太血液里头的秘密已经是最好的灵感。”
江南冷不丁开了口:“礼宫先生这番上小鸳鸯天,还带了一幅画?好雅兴。”
还是一幅颜色颇浓烈的西洋油画。
书玉一愣。
第一次进这个房间她就晓得墙上有一幅画,那时候她并不在意。此刻经江南这一说,她不由心里一咯噔。
小鸳鸯天各个客房的内部装潢俱一般无二,墙面上只挂了几帧佛家谒语,并没有这样的油画。这画定然不是小鸳鸯天的所有物。
但礼宫秀明上小鸳鸯天时,她和辜尨便于山途中与他撞面。那个时候,礼宫秀明孑然一人,两手空空,哪里可能带着画?
可房间里,确确实实挂了一幅与佛寺格格不入的西洋油画。
书玉登时脑海一片清明。
那画自然是不存在的,因为这房间本来就是假的,是礼宫秀明依着他的回忆布出来迷惑他人的阵。
也许他们此刻所处的房间根本不是房间,只是礼宫秀明根据他对房间布局的记忆施出的障眼法。
那画也是礼宫秀明记忆里的。
可它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于是成了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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