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叫嚣得厉害的几名子弟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 于是再没人敢提方才的话茬。
书玉不禁松了一口气。
“现在该怎么办?”韩擎问。他能镇得住场子, 却找不着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
书玉头痛yù裂。能有什么办法?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将感染者与普通人区分开。潜伏期的感染者与常人无异,却不知哪一分哪一秒会彻底异变。
江南蹙眉道:“让礼宫秀明来。”
书玉一愣。礼宫秀明确实是处理这些骚乱的最好人选, 然而他铁了心要从辜尨身上讨得便宜,连活尸入殿、族中后辈遭蛊虫寄生也不能引起他的半分注意。
殿内的震动一次比一次频繁,殿柱若被震榻, 所有人只能作了那活尸的陪葬。
如何才能让发狂的礼宫秀明冷静下来?
书玉紧紧抿着唇, 脑中转过一个又一个念头, 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虚幻的人影上。
梅。
那个谜一样的女人造就了颐顺王爷的悲哀, 却又给了礼宫秀明重生。
礼宫秀明的记忆已破碎,但植入在他心底深处的qíng感是不会变的。那些曾经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爱恨, 总会在人的骨子里留下一些痕迹。
痕迹无须太多, 哪怕只有淡淡一条伤疤, 她也能从中寻得一个突破口。
梅留下的最直观的信息就是那封信笺。礼宫秀明将信毁了,然而信的内容已牢牢刻在了书玉的脑海中。
梅提到了爱人的重生,提到了自己的罪孽,还提到了——
永生花。
梅倾尽一生jīng力,炼就的那朵永生花。
“另附上永生花一朵,我一生只炼就了这一朵,望珍之。”
书玉当即翻了翻身上的口袋,永生花……辜尨出墓室前将那朵花放进了她的衣兜。
巴掌大的玫红色花朵正盛开在她的掌心。
花心处莹莹如玉,似乎嵌着某类球形的珠宝。
“允礼!”书玉隔着乌泱泱的人群朝礼宫秀明喊道,“梅在墓室里除了留给你一封信,还给你留下了一朵永生花!”
“她一生只炼了这一朵,你要来取吗?”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恍若鸣钟,直直砸入有心者耳中。
辜尨一个起势格住了礼宫秀明的长刀。长刀的刀尖微不可查地一颤,辜尨挑眉,看来礼宫秀明的心境受到了影响。
“永生花是什么?”辜尨望向礼宫秀明赤红的眸子,他知道他自己的模样一定比礼宫秀明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永生花的刹那,礼宫秀明微微愕然,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光。他手中的长刀却并无半分停滞,斩入了辜尨的袖间刀。
“永生花是个邪物。”礼宫秀明短促道,“长生蛊令人不死不灭,永生花则……”他陡然顿住了话头。
礼宫秀明忽而勾唇笑了笑:“我觉得,你会需要永生花。做我的影子,我告诉你永生花如何用。”
辜尨嗤笑一声:“让我信你?”袖间刀一个反刺,将礼宫秀明的长刀挑开。
“让你和你的妻子恢复原本的体质,这笔jiāo易你做还是不做?”礼宫秀明微微眯眼,“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会知道永生花的确切功用,哪怕书玉的那位南域部落的rǔ母也没有我了解得多。”
礼宫秀明知道,眼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有个死xué,那个死xué就是他的妻子。
辜尨顿了顿,开口道:“永生花能解长生蛊的蛊毒?”
礼宫秀明点头:“真正的永生花并不好得,就连梅也只可能炼出一朵。”提到梅的刹那,他再度晃了神。
因为……一朵永生花便需要养主的一只眼睛作引子。
如果梅当真为他炼就了一朵永生花,那么她应是舍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我不明白。”辜尨蹙眉,“以你的本事,为何需要我来护你们阖族安定?哪怕你的族人再如何烂泥巴扶不上墙,有你在一日,你的族人还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么?相反,我已辞去北平的职务,如今南北局势一团乱麻,我自顾尚不暇,怎么可能有余力去帮衬一个满清遗族?”
礼宫秀明却笑了:“你过谦了,哪怕你离开北平,你的影响仍在,看顾一个小小的没落贵族,并不算难事。做我的影子有什么不好?我打下的江山,金钱、权势、女人,你都可以享用。哦,我倒忘了,这些东西你应该不在意。”
“但是你的妻子和孩子呢?你总该为他们筹谋一些东西吧。”
辜尨冷哼:“你急着要脱手这一切,又准备做些什么?”
“活到我这把岁数的,已没什么想要的了,心里头唯一的执念也被皇帝棺里的碎骨磨掉了。你大可放心,今日地宫一别,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碍你的眼。”
“只求你往后护那不成器的遗族走上一载。”
辜尨眉心拧得更深。他猜不透礼宫秀明这般低姿态的做派有何用意,如果永生花真能解那活体细菌的毒,他确实是不能放过了。
花只得一朵,弥足珍贵。
书玉见礼宫秀明与辜尨依旧僵持不下,焦灼之感越发浓烈,索xing心一横,作势要扯掉永生花的花叶。
“礼宫秀明!你不要这朵花是吧?那感qíng好,我帮你把它毁了吧。这样一来,梅留在世间的东西也就统统消失gān净了,你也称心如意了!”
此话一出,礼宫秀明陡然抽出战局,一个bào起往书玉这边跃来。
书玉心里一松,紧紧地握住永生花。看来,此花在礼宫秀明心中的分量不轻。
就在此时,大殿猛地一震,书玉险些跌倒。
白玉地面承受不住剧烈的震感,砰然裂开了数道巨大的口子,裂口边缘的族中子弟一个不察,尖叫着掉入了狭长的深渊,再也没了声息。
人群中慌乱再起,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青年掌家人再也顾不得形象,四散奔逃开来。
偏生此刻,感染了蛊虫的子弟陆续开始发作,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抽搐起来。
珪绷紧脊背,紧紧贴着书玉,半点也不敢松懈。
巨大的深渊隔开了礼宫秀明,也隔开了yù赶过来的辜尨。
书玉和辜尨遥遥相望,将对方眼里的焦灼和关切看得一清二楚。
“不好,阎王的阎王丝快要用尽了。”江南拧眉。这一路上,他们皆靠着阎王丝才得以安然走过,而内殿活尸源源不断蜂涌而来,再多的阎王丝也有用尽的那一刻。
阎王丝若用尽,阻隔活尸和内殿活人的屏障也就没有了。
“我去助阎王,这里jiāo给你了。”江南看了韩擎一眼,足尖一点,离了龙椅上方台。
韩擎转头看着书玉:“你先进地道,我们随后跟来。”
书玉柳眉倒竖:“你让我撇下你们自己先走?”
韩擎难得一脸认真:“你别忘了,你还怀着孩子。你自己不愿走,总该为你的孩子先行离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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