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梅没有听清,只拉着他往人群中挤去,“你应该换一身衣裳。”
他虚心求教:“我不大懂这些,要不你给个建议?”
“那一身吧。”她指了指店铺里的一件成衣。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瞅见了衣架上那件月白色的长袍。
“你穿那个颜色,一定好看。”她揽着他的手臂,兀自陷入了遐想,“谪仙一样的气质,最是和你相搭。”
他皱眉看向那所谓仙人才穿的衣服,为难地挤出了一句话:“太容易脏了……”
店家小二是个眼jīng的,一眼便认出这两位来客身份高贵,当即围了上来:“公子啊,你家小娘子的眼光是真的好。这件天蚕丝是我从西域拿来的料子,放眼整个皇城,只我家这一件。”
允礼听着店家瞎chuī,蓦地便被他话里的一句“小娘子”戳中了心窝:“拿来我看看吧。”
“好嘞!”
梅却不满起来:“你这也叫上好的天蚕丝?唬谁呢!中原人就是弯弯绕绕多,尽喜欢骗人。”说罢拉起身边的男人就走。
“走!回头我给你织一件真正的上好天蚕丝袍!”
允礼摸了摸鼻头,作为“满肚子弯弯绕绕、尽喜欢骗人”的中原人当中的一员,他听着她的话,竟还觉得很开心:“当真给我做一件?”
梅昂头:“我向来一言九鼎,说给你做,就给你做。做个十件八件,你轮换着穿!”
允礼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即嫌弃起穿了二十来年的灰袍:“好主意,你多做些。你做的,我肯定穿。”
上元节的街道,满是人流。
允礼自发牵着梅的手,怕被人群冲散了。
带着心动的姑娘逛灯会,有什么基本要求么?没大有经验的颐顺王爷陷入了沉思。
“你喜欢什么?”他问。
她已被琳琅满目的街边小玩意儿攫取了全部的注意,听到他的问话,头也不回地答道:“喜欢你呀。”
qíng之所至,自然而露。
他只觉得心脏微微一滞,仿佛有一根羽毛,轻轻地挠了挠他的心窝。
暖中带了几分痒,痒里透了几分急迫。
“梅。”他低声唤道。
“嗯?”她转过头来,浅褐色的眸子里闪着水润的光,明媚而璀璨。
他忽而低下了头,吻住了她的饱满的唇。
她微微瞪大了眼,继而开了贝齿,任他予取予求、驰骋肆nüè。
头顶几声烟花炸响,漫天落了烟花雨。
长街小道的游人皆抬头望向天幕,赞叹于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美景。
允礼却半分也不愿随着众人看天,他只愿沉溺在她的香软芬芳里。
再美的烟火,不及她水眸轻漾流光转。
“允礼。”
“我在。”
“如今,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了么?”
“唔,正巧便是我对你的心思。”
第200章 番外·梅花簪(四)
【阿笃赫丽】
夜已过半,梅飘着步子回到厢房时, 冷不丁便被门后的小侍女吓了一跳。
“大半夜不睡觉, 躲在门后做什么?”梅开口便训。
小梅委屈地挠了挠脑袋:“小梅在等大人回来。”
“咦?”小梅忽而好奇地瞅着梅的耳朵, “这是大人新买的耳坠吗?真漂亮!”
梅愣了愣, 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耳垂。
漫天烟火下,那个月明风清的男人一脸认真地对她道:“我第一次同姑娘结伴同行,也不知如何才能讨你欢心。我琢磨着,送你东西总不会有错吧。”
彼时她惊讶又惊喜,等着他的礼物。
他微微一笑, 伸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对青花点鸳鸯纹样的水滴状吊坠,小巧jīng致, 只一眼便能看出非等闲物。
“按理说在这个节日我该送你一盏上元灯, 可这满街花灯样式多有雷同,于是我想, 还是送你这个吧。这个吊坠是我母亲传下来的,在这世间当是独一无二了。”
她怔怔地望着那光华流转的耳坠,本该拒绝这贵重之物, 却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大人?”小梅凑了过来, “你的脸好红啊。”
梅横了小侍女一眼:“胆子肥了啊?知道拿我寻开心了?”
正说话间, 窗外扑棱棱一阵轻响。梅的神色陡然一肃, 三步并两步窜到窗边,将窗子推开, 便见一只白毛雕鸮借着夜色落在了她的窗台上。
白毛雕鸮足上绑着一封卷筒信。
梅拆开卷筒, 目光一略便将整封短信读完。
她长指一伸, 信件并卷筒噗地落在了案上取暖的火筒子里,不过瞬息皆化为了灰烬。
小梅怯怯地开口:“女王来信了?”
“唔。”梅含糊地应了一声。
“说什么了?”
梅顾左右而言他:“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我坐一会再睡。”
小梅不疑有他,笼起袖子躬了躬身,掩门退下了。
厢房内很快恢复了寂静。
梅却一动不动,只僵坐在桌边,一夜到天明。
天边将露晨曦之际,她方找回了神志。
她寻了一支笔,在绢帛上写下一行字,继而将绢帛卷成细筒状,绑在了白毛雕鸮的足腕上。
白毛大鸟得了回信,张开翅膀扑棱了两下,飞入了天幕中。
梅又在窗边立了许久,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入窗扉,她才有了动作。
她将耳垂上的青花点鸳鸯的水滴耳坠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入妆奁盒中。
盒子啪地合上。
梅整了整衣冠,推门而出。
***
帝十三年chūn,八十一部铁骑统领颐顺王爷奉旨前往边陲击打外族流寇。
同年,南域阿笃女祭司夜观星相,作出了大清龙脉将断的预言,一时举朝震惊。
预言一出,大清版图内接连天灾肆nüè,民生哀哉。
天象大乱,国之大忌。清帝遂连夜请阿笃祭司入宫,恳求解象之法。
帝与祭司于内殿商议数日,闭门不见诸臣。
朝中人心惶惶,蜚声四起。
镶huáng殿内,清帝压着一身沉闷之气坐于主位之上,目光追随着殿中央的红衣女祭司。
“设地宫当真能解此乱象?”清帝问。
梅敛眉立于阶下,眉目婉转,艳丽而妖冶:“不仅能镇龙脉,连陛下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长生难题也能一并解决了。”
清帝默了默,继而道:“当真要活埋朕的八十一部铁骑?”
梅勾了勾红唇:“陛下,目光当放长远。您的铁骑只是暂时沉睡在了地底,过了这百年,他们还会苏醒。苏醒之后的铁骑将不死不灭,所向披靡。您觉得,这笔账划算不划算?”
“八十一部铁骑是拱卫王朝的主力,若失了铁骑,你认为该如何保证王朝永存?”清帝的目光yīn鹜而jīng明,“一时解了天象之祸,却要赔上王朝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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