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贺子池险些吐血。这位太太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他有些受不住。
书玉悄悄拉了拉贺子池。贺子池了悟,于是两人皆敛目垂头,态度谦恭地聆听太太教诲。
张太太训了几句自觉无趣,最后竟抬起书玉的下巴,细细观察她的五官来。
除却辜尨,书玉还从未被人如此近距离地看过脸,一时有些不自在。
张太太将书玉的局促尽收眼底。半晌,她桀桀地笑了:“你这张小脸竟比那贱人还美上几分,也难怪那死鬼看得上。不过我告诉你,你若想顶上十七姨太的名号,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书玉被那尖尖的指甲硌得难受,却听那女人在她耳边道:“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叶猫儿,还想再来一个叶猫儿么?”
书玉瞳孔一缩,脑中灵光一闪。然只一瞬便收敛了眼里的万千光华。
张太太一愣,前一秒被书玉眼中的jīng光灼伤了眼,下一秒再看,眼前的丫头明明仍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
莫不是她眼花了?
书玉颤颤巍巍地福了福身:“奴婢惶恐,若奴婢有半分这样的念想,天打五雷轰。”若她有半分想当张家姨太太的念头,不劳烦老天来劈,她自己先把自己给劈死。
“量你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快走吧。”张太太摇了摇小圆扇,蹬着小细高跟,渐渐走远了。
书玉却留在原地不动了。
贺子池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唏嘘道:“这个老女人好恐怖。”
“贺子池。”书玉忽然开口叫道。
“啊?”贺子池茫然。
“当日张警司是怎么跟你描述那只猫的?”书玉问。
贺子池依然不解:“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他只告诉我了猫的名字。”
“不是,”书玉蹙了蹙眉,有些不耐,“我要你把他的原话复述出来。一字不落。”
贺子池有些犯难,哪有可能原模原样地把张警司的话还原出来?不过他还是努力地回想了起来:“他大概是这么说的——”
“数月前走失了一只宠物猫。自它走后,我无时无刻不在牵肠挂肚。”
“那是一只很伶俐的小东西,善解人意,与我最是亲近。”
“它的名字叫夜猫。若你能帮我把它找回来,再多的酬金也不是问题。”
“没了,就这些。”贺子池摊了摊手。
书玉没有说话。
就在贺子池以为书玉又要凶他时,书玉转头对他微微一笑。她问:“你说,这张警司既然把那只宠物捧在心尖宠着,为何直到它走丢了数月之久才想起来要人去找呢?”
贺子池一愣,答不上来。
书玉又道:“夜猫,那只宠物的名字叫夜猫。你怎知张警司说的是夜猫,而不是叶猫儿?”江南人说话不喜带卷舌音,那一声儿化的尾音常常被吞在了口舌间。
诶?贺子池呆住。
“再者,”书玉挑了挑眉,“你又怎知那夜猫是猫,而不是人呢?”
贺子池愕然:“你的意思是,那夜猫实际上是一个人?”
书玉勾唇:“我想,那夜猫不仅是人,十之八九便是张警司的宠妾——十七姨太太。”
贺子池瞪眼:“怎么可能?十七姨太太早就死了,张警司让我去找一个早就进了huáng土的人?”难不成张警司得了阎崶的授意,拿他寻开心么?
书玉耸耸肩:“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的意思是,也许那十七姨太太其实并没有死?”贺子池迟疑道。
书玉却道:“十七姨太应该是死了的。”
“啊?”贺子池傻眼。
“张宅内的下人都道十七姨太已去世,想来丧葬之事便是府内下人一手cao办。且以张家太太的xing子,若十七姨太尚在人间,她定然不会罢休。”书玉不疾不徐道,“而张警司托人找夜猫却不肯说夜猫的模样,想必他心里也晓得,这夜猫是不可能回来了。”心心念念想一个人,纵然那个人不在了也依然留着几分念想。若那夜猫真如她所想是十七姨太叶猫儿,那么张警司倒算得上一个痴qíng人。
只是她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张警司复又萌生了寻找叶猫儿的念头?
“那怎么办?”贺子池听书玉分析得头头是道,却觉得头更大了,“他自己都知道找不到了,还要我们找什么?”
书玉笑了:“你问这么多有什么用,雇主又不会回答你。既然张警司要掷重金找这根本找不到的东西,那我们就找出来给他看。”
贺子池吓了一跳:“你要掘墓么?”
书玉气结:“你可以再傻一点吗?”
贺子池很配合地住了嘴。
“找一个容貌气质与十七姨太相仿的烟花女子,让那张警司解一解相思之苦,你的任务自然就圆满完成了。”
贺子池醍醐灌顶:“那我们快些离开这张宅,速速去烟花之地寻长得像叶猫儿的女子。”
他正兀自兴奋,却听前方有小小的骚乱。
丫鬟小厮忽地奔走忙碌起来,经过书玉和贺子池身边时不忘训道:“还杵在这里gān什么?快来帮忙,府里来了贵客。”
什么客人的面子这么大?书玉好奇。
贺子池直接拉了个小厮就问:“府里来的客人是哪一位?”
小厮不耐烦地答:“北平辜尨,辜先生。”
第31章 Chapter05. 栽赃嫁祸
贺子池当即吓破了胆,转头冲书玉骇然道:“辜尨怎么来了?是不是你露出了马脚?”
书玉也很诧异,辜尨平时不与这些片警走动,怎的今天说来就来?难不成真是她太得意忘形,显了端倪让他给发现了?
“不可能啊,我行事绝对滴水不漏,肯定是你说漏嘴了。”书玉坚持。
贺子池也不管到底谁对谁错了,撒开蹄子就往张宅门口方向跑。跑了几步却又突然如木桩般直愣愣钉在原地不动了。
只听一道谦和中带着几分冷冽的声音在前方炸响:“这不是贺家二公子么?穿得这么寒酸预备做什么呢?”
贺子池闭了闭眼,而后认命地张开眼冲辜尨绽开了最诚挚的笑容:“好久不见啊,辜先生。”眼睛却忍不住往身后瞟,只求辜尨没看到书玉。不过那么大一个活人,辜尨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到?
今日,辜尨一身浅灰色休闲西装,内搭浅色条纹衬衫,与中年发福的张警司相比,愈发显得年轻活力。他慢悠悠地往贺子池身后看了一眼,道:“贺公子老是鬼鬼祟祟往后看是为何?难道后边有什么是我看不得的么?”
贺子池索xing转身往后看去,后方亭台假山布局错落,哪里还有书玉的影子?
他不由长长吁了一口气。书玉果然还是灵光的。
辜尨淡淡地看了贺子池一眼,继而往那亭台假山中走去,一边走一边与张警司寒暄:“张兄倒是会享受,这里的布置雅韵天成,应是托了原有地形之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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