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执起了在窗台上发现的那枚袖扣:“你看,那个人留下来的。”
辜尨接过袖扣看了看。小小的袖扣黑色铁质, 冰凉而坚硬。
他只看了两眼, 便将袖扣收进了口袋。接着他走到窗边, 视线在夜色里逡巡了一番,继而淡然地收了回来。
“哗”地一声,辜尨阖上窗户,转头对室友道:“下次记得关窗。”
“辜!我出去之前明明记得窗子是关的!”亚伯不满。
辜尨扬起嘴角:“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实验能力总排在我之下——你记xing太差了。”
亚伯哀愁地咬着热牛奶的包装袋。
“快吃。吃完了我们回去。”辜尨道。
亚伯呆了呆:“实验还没做完……”
辜尨走到实验台上,瞥了一眼培养皿以及亚伯记下的数据,继而抬手关掉了仪器:“失败了,别做了。”
亚伯垂下了脑袋。
“明天我来做。”辜尨看了眼沮丧的室友,又补充道,“明天我带着你一起做。”
垂下的脑袋又扬了起来:“真的?”
“再罗嗦一句我就反悔了。”辜尨挑眉。
乖巧的单细胞生物可劲地吸着牛奶,三两口将热面包吞进肚子:“好了,我吃完了,我们回去吧。”说罢打了个老大的呵欠。
辜尨落在后头关了灯。很快,实验室笼在了一片黑暗中,唯走廊的壁灯带来几分亮光。
“以后不要再实验室待这么晚了。”辜尨勾住了室友的脖子,眯眼笑道,“反正做不出来的实验,你熬通宵也是失败。”
高个的日耳曼人嗷了一声,继而颓丧地垂下了脑袋。谁让他技不如人?
辜尨大力揉了揉亚伯的金huáng小卷发,眸中一片沉静。
他的兜里躺着那枚袖扣。那袖扣的材质他再熟悉不过,与他的袖间刀是同一块陨铁打造的。
能拿到那块不寻常的陨铁残屑,并打造成私人袖扣放在他的眼皮底下,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他夜里流连各方赌场和刀场,结下的私仇不少,却没有一个仇家能追踪到他白日的生活,而这位袖扣的主人是第一个。
他以为自己甩得很gān净,却原来还是跟上了一条尾巴。
还跟到了皇家实验室。
那个隐在暗处的人委实大胆。
他开始考虑,再捞一把之后果断离开赌刀场。他要抛开夜里见不得光的身份,去做白日里的年轻科学家,尔后以诚意打动他的姑娘,最后他们过上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有她的生活,只要这么轻轻幻想一番,便觉得愉快而充满期待呢。
“辜。”亚伯忽而轻声唤了唤同伴的名字。
辜尨回神:“怎么?”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好好说话。”辜尨翻了个白眼。
“是mr. x。”亚伯的声音透露了一丝紧张。
辜尨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这是哪一位人物。莫不是学院里头某个严厉而变态的老教授?
“就是那个,拿人体做实验,然后被赶出皇家实验室的老前辈。”亚伯小声道,“他的事qíng发生得早了,你那个时候应该还在中国。”
“噢。”辜尨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只要不是会揪他学分的老教授,那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听说……他是一个天才。大家都说他是皇家实验室有史以来最有天分的人。”亚伯神秘兮兮道,“他喜欢去黑市、赌场,还喜欢玩刀,尤其喜爱你们的中国刀。”
“你听着,有没有觉得亲切?这位mr. x和你很像啊。”
“哪里像?”辜尨淡道,“我的底线不会允许我拿活人做实验。”
亚伯恍然:“也对。”
“那位传说中的前辈现在在哪?”辜尨随口问道。
亚伯转了转脑袋,忽然沉默了。
“啊?”辜尨不解。
“就在你身后。”亚伯答。
辜尨猛一转身,便看到了黑衣黑袍,带着一顶圆顶小礼帽的高个子男人。
“晚上好,先生们。”戴着黑墨镜和白口罩的男人笑着说,“能有荣幸邀请你们喝一杯么?”
辜尨眯了眯眼。他认得这个人,那日在黑市锻刀场,就是这个人想要他的袖间刀。
“来吗?”裹得严严实实的怪人饶有兴致地盯着辜尨。
既然被咬了尾巴,那么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辜尨很快有了决断。
“当然。”他说,继而推了推亚伯,“你先回去,我晚一些就来。”
亚伯惊悚地看了看辜尨又看了看mr. x。
“放心吧年轻人,也许天亮前我就能把你的同伴还给你。”mr. x温和地说。
天亮前么?亚伯皱了皱眉,直觉今夜于他而言是个难熬的不眠夜。
***
“谭,你真的没有孪生姐妹么?”简迟疑地问了第五遍。
书玉只觉得好笑:“确实没有呀,你今天下午在皇家实验室附近看到的肯定只是长得像我的人。你们看亚裔人,不都觉得是同一副面孔么?”
简坚定地摇了摇头:“太像了。她的骨骼面部轮廓甚至连五官的细节都与你一模一样,哪怕孪生姐妹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相像啊。”
书玉愣了愣,也困惑起来。简向来最是严谨,从不说大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看到她,以为是你,于是追了过去。”简回忆起来。她想要过去拍拍室友的肩,质问一下我还在等你呢,你怎么先走了?
没想到却撞上对方一脸惊惶。
“她不说话,见到我就跑。”简皱眉,“我有什么可怕的呢?还是说她其实知道我是你的室友?”
夜风有些凉,书玉觉得手臂上起了一层jī皮疙瘩。
“谭,你要小心喔。”简语重心长地下了总结,“想和皇家实验室的怪才恋爱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人家偷偷造了一个你意-yín囚禁,你还不知道呢?”
书玉:“……”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谈恋爱了?
她却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辜,那个斯文有礼却偶尔犯痞气的男人。她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狂热感qíng,但如果他真的按着她的模样造了一个人……
打住打住!她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将脑袋里这个荒诞的念头甩了出去。
如果那个家伙当真如此,那不用等海棠开花,她一定赶在他之前亲手铲了那海棠的根!
***
嘉穗回到公寓时,已很晚了,照例看到蹙眉等在客厅的阎崶。
“你为何次次晚归?”阎崶的语气有些严厉。
嘉穗垂头,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她一直在跟踪真正的谭书玉,伺机将那位大小姐彻彻底底地取而代之。
“学院有活动……”嘉穗嗫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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