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蒙岚躲闪及时,未伤及身子。而旁边那座陈旧楼阁,却被这大树压得摇摇yù坠,瓦片纷纷落下,身子板咯吱咯吱响。
树倒后,从树中钻出一个人来。那人好似被烧焦了般,全身漆黑,满头乱发如鸟巢。他从树中缓缓爬了出来,顿时周遭站着的人都放声尖叫。
是人是鬼是妖?
我也被吓了一跳,瞪着那人,攥着的拳头放在胸口,心扑通扑通跳。
那人长长舒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仔细一看,却觉得那人有些眼熟,虽然满身是灰,但看得出是件红袍子。
“顾……顾无玺?”我出声喊道。
那人拍了拍身子,听见我唤他名字,立即瞪圆了眼睛,惊喜地朝我扑过来。可还未碰到我身子,他便被一只手挡住了。正是蒙年。
他疑惑地朝蒙年看了一眼,转头问我道:“他是谁啊?”一脸嫌弃。
我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一时间忘了回答他。
蒙年却抢先一步答道:“我是他夫君。”
顾无玺一听,顿时怒火冲天,大声道:“夫君?”声音也拔高了许多,却是盯着我看。
我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往后拽,道:“哎呀,这个你听我解释。”
顾无玺一见我,顿时又换上欣喜的笑容,一把抱住我道:“可算找到你了!”
我连忙躲闪着他的手,想推开他,却敌不过他的蛮力。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大庭广众之下,颇为不雅。蒙年的脸色又yīn沉了几分,不过他依然没说话。
“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我仓皇之中只好岔开话题,想将他的注意力引至别处。
“啊,这个……以后再告诉你。”顾无玺含糊着不肯回答,又问道,“你得先给我说说,你什么时候成亲了?”说着又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那股子酸溜溜的味道隔老远都能闻到。
“这个说来话长……”我边撑起一个笑容边道,慢慢移开他的手臂。看着肩上一个个灰印子,哭笑不得。
这顾无玺虽则生xing放dàng不羁,但近些年是愈发不羁了。所谓的“不羁”,自然不只是xingqíng,也有在打扮上。他一向爱gān净,可我每次遇到他时,都是一副láng狈不堪的模样。他倒也不在意。
晾在一旁许久的蒙年忽地出声了:“你是何人?”掷地有声。
“你又是何人?”顾无玺不甘示弱道。
“他,他是我朋友。”眼见两人好似又要燃起熊熊烈火,我慌忙奔至中间,赔笑道。
听罢,蒙年脸色好看许多。顾无玺却冷哼一声,一把拉住我的手道:“走走走,小烟儿,我们出去外面再说。”
“站住!”蒙年脸色又变得难看了,他胸口起伏,显然也有怒气,“你走可以。她,别想动!”说着指着我,口气坚定。
“哟,你这小子。”顾无玺斜着眼看了看他,歪起头笑道,“你有本事拦着我么?”说着又握紧了我的手几分。我见他眼中露出危险的神色,便知他要动真格了。
“哎,你看你,身子这么脏了,快先去洗洗吧!”我一个劲步蹿到顾无玺面前,抱着他的身子往后扯,一边扯,一边说道,“来,我带你去。”笑靥如花。
顾无玺一听,脸色也柔和许多,听话地跟着走了。这人!我看着他,暗自拧了他一把,气不打一处来。他笑得愈发欢了。唯有蒙年一人立在身后,见我们远去,拳头缓缓攥紧。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一到无人处,我便迫不及待拉着顾无玺问道。
他得意洋洋地举着手中的混元镜道:“从紫霄魔君那得来的这面镜子,你认得吧?”
我见了,点了点头。当然认得,那时在孤鸾山可被这镜子害惨了。
“回去后我翻起这镜子琢磨,偶然发现这镜子竟能看见世间百态,于是开始把玩起来。我试着寻你,却发现找不见。当时我还纳闷,你去哪儿了。后来那紫霄魔君亲自上门来要这镜子,不小心说出这镜子能连通幻境。我一时好奇,摸了摸那镜子,结果就进来了。”顾无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外头现在可是晚上,我觉还没睡呢。”
我一听,大喜,道:“这么说,只要有这面镜子,我们就能出去了?”
他依然慵懒地点了点头,顺便伸了个懒腰。
有他如此保证,我放下了心,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平日里的焦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是轻松与愉悦。
“你还没告诉我,你这夫君是哪来的?”他抱胸站着,不乐道,“长得倒是人摸狗样的。”
“人模狗样……”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反正还不如我好看。”他朝我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脸自得。
“浴堂在那儿。”我伸手指着那间悬了壶的屋子道,面无表qíng。
他见我不为所动,放下两手,轻哼了声,大摇大摆进去了。
“不许偷看。”关门前他探出个头来道。
我翻了个白眼,无语望苍天。天上好似有乌鸦嘎嘎乱飞。
寂寂人初定,月却爬了上来。在这棵被摧毁的老树下,我,顾无玺,蒙年,三人对酌。一圆桌,三杯酒,中有酒一壶。恰是三国鼎立,争锋对峙。
约人饮酒是我提的,自然也是为了出幻境之事。
今日本以为有了那混元镜真能自由出入这幻境,可不料,顾无玺将那镜子掏出来之后,忽然一拍脑袋,大喊道:“我忘了件重要的事!这镜子只能进,不能出。”说罢,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我。
当时我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差点儿晕过去。本想着可以出去了,谁知半路出这一茬,害得我白高兴一场。这下可好,两人都被困在这儿了。
不过此事不能被蒙年知晓,只当我们有法子出去,唬骗他便好。至于其它,再想办法吧。
我紧张地攥了把汗,看向顾无玺。却见他一脸悠闲,专心致志把玩着手上的玉戒。
蒙年一手握着酒杯,神qíng莫测。身旁有小翠给他添酒,默默无声。这是个极其不安定的时刻。
其实心思大家都很明朗。我是想走的,跟着顾无玺走。蒙年不让,顾无玺非要带我走。矛盾便出在这儿。若是打起来,于双方都不太好。可不动手,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说吧,怎么才能放人?”顾无玺率先道。
蒙年手指微微动了动,神qíng淡然,道:“除非我死。”
“哦?”顾无玺挑了挑眉道,“你是想鱼死网破?”
“此话怎讲?”蒙年微微笑了笑。
“你若是死了,这幻境便没了。这幻境没了,我们也一并消失了。说到底,你还是想要我们一起送死的吧?”顾无玺依然是老样子,摸了摸手中的玉戒道。
“既然你知道我的意思,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蒙年见话被挑明,也不急,仍旧镇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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