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莫不折服于公子谦逊。
且公子重信义,所以公子才会窃符救赵。
公子如此好的一个人,可有人还不要。
但还是那句老话,天下人看魏无忌如此,不代表朱丽妍也如此。
魏无忌回魏,封上将军。魏无忌派使者向各诸侯国求援,各国得知公子担任了上将军,都纷纷派兵救魏。
五国合纵,共同抗秦。
有点热血澎湃的味道,可一句话之中,又死了多少人。
这同时也是一种悲哀,秦国以一敌五,还能旗鼓相当。只要稍微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秦国有能力统一六国了。
朱丽妍随赵国出兵,可身边的将军却不再是廉颇,而是武安君赵牧,看着赵牧,此人下场也是一片惨淡。
这毕竟是乱世啊。
五国联军由魏无忌率领,朱丽妍这才知道人们称魏无忌有才华,他的才华究竟在哪里。
朱丽妍不懂用兵,即便如此,也看出了魏无忌用兵的神奇。
秦国将领为蒙骜,毕竟吕不韦是不可能亲自领兵打仗的。
魏无忌在huáng河以南大败秦军,蒙骜战败而逃。联军乘胜攻至函谷关,秦军紧闭关门,不敢再出关。
“赢了吗?”朱丽妍看着不远的那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当年楚怀王举六国之师伐秦,秦依函谷天险,使六国军队“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且此时秦国比当时qiáng大数倍,这函谷关是肯定攻不过去了。
“胜了。”魏无忌答。即便无法攻破函谷关,也是完胜了。
“可是你受伤了。”朱丽妍指着他染血的胸口。
“没事,哪个将军不在战场上受伤?这是一种荣耀。”魏无忌浅笑着说。
朱丽妍垂下眼,“可是真的很疼吧。”
魏无忌宠溺地揉揉她的头。
军队就要从函谷关回去了,朱丽妍看着雄关之上,秦国大旗招展,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见他吗?”魏无忌在她耳边轻轻地问。
朱丽妍摇摇头。
“你不诚实哦。”魏无忌嘲笑她。
明日就要启程离开了,今夜战马仍在嘶鸣。
浓重的黑夜,楚国的士兵悲壮地唱:“cao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jiāo坠兮土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粃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qiáng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他们在唱着《国殇》,为了死在战场上的兄弟。
雄浑的祭歌震撼大地,惊起了夜色,天边有着白昼残留的红光,如那猩红的眼睛。
在这夜风里沉睡的英雄,没有名字,只有光荣。
朱丽妍睡不着,挽起长发,披了衣服,朝着旷野走去。
心里激dàng的,不知是什么样的qíng绪,有些激昂,又有些沉郁。
楚国人还在唱着,好像要唱通宵达旦。
她闭上眼睛,吐出一口长气,再次睁开眼时,在夜的另一头,有个人披着沉沉的夜色正站着。
可笑的是,黑夜之中,那个人穿着黑衣。
她“扑哧”笑了出来,“你真像黑夜里的乌鸦。”
可他却没有笑。
她耸耸肩,“真是没有幽默感。”
他看着她,眸光被远方的火把照得明亮。
空气中不再有血腥的味道,而是淡淡的兰桂香。想起与他在一起的那两年,每一天,每一夜,他的味道缠绕着她。
兰桂的香气,是他那可怜的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到敌军营地来就是为了沉默的吗?”朱丽妍微微偏着头问他。
“语言是利刃,很容易就成为伤人的凶器。”他开口了,却说了这样的话。
身后传来鼓掌的声音,朱丽妍转过头,魏无忌浅笑着走来。
“吕丞相此话真是太好了。”魏无忌称赞着吕不韦。
“今夜真是个不眠之夜啊。”朱丽妍感慨着。
“是啊。”魏无忌附和道,“楚兵们唱得真好。”
“可是只怕也会扰了秦兵的清梦吧。”
“那真是不好意思呢。”
二人一唱一和,吕不韦依然沉默。
直到魏无忌笑看着吕不韦,说道:“吕丞相虽然说语言是利刃,但选在这个时候来,也是有话要讲吧。”
他还是沉默,半闭着细长的眼,幽光在他的眼里浮沉。
朱丽妍与魏无忌也没有出声,等着他说话。
终于,他说:“祝你们白头偕老。”
语言是柄利刃,可以用来伤害人,所以现在朱丽妍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不为别的,自为他用语言来自杀的愚蠢行为。
真是很笨啊,如果稍微jīng明一点的人就都看得出来吧,自己的心到底在谁那里。可只有这个人,如此愚笨。
明明其他的方面都很聪明,可只有感qíng上又呆又傻,真的是爱qíng新手吧。
朱丽妍轻轻地笑了,而魏无忌却大笑了起来,笑得四方均听得到。
吕不韦抿抿唇,道:“信陵君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尽早回去疗伤吧,再这么笑只会震动伤口而已。”
朱丽妍一愣,猛地看向魏无忌。
魏无忌温和地看着她,说:“我没事。”
朱丽妍担心地扯住他,道:“快回去看看。”
魏无忌道:“我真的没事,你还不相信我?”
朱丽妍紧了紧手,还是松开了他。
“你先回去,我有话要与吕丞相说。”他拍拍她的头。
朱丽妍看了吕不韦一眼,终转身离去。
剩余的二人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她了,魏无忌才转过头,对吕不韦道:“你真是个笨蛋。”
吕不韦有些恼火了,“我聪明与否,还轮不到信陵君评价。”
魏无忌笑笑,道:“等我告诉你一切,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一切?”
“对。”魏无忌道,“我开始说了哦。”
这个人在耍他吗?吕不韦yīn沉地说:“要说快说。”
魏无忌笑笑,道:“其实,我早一开始就知道胜儿是女人了。”
吕不韦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非常惊讶。
“一开始就知道了她是个女人,一开始就对她心存好感。仗着自己与她的关系,以为她与自己在一起是天经地义,以为伤害她也不要紧。”
魏无忌幽幽地看着吕不韦,而吕不韦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跟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那个时候以为姐姐比她重要,于是以姐姐的安危为优先,但是事后才知道后悔,才发现重不重要并不是自己想想就能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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