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她至少不需要面对那么尴尬的处境。
其实,也是君晓陌想岔了,哪怕她和叶修文“同chuáng共寝”,那也是盖着被子纯聊天而已,什么事qíng都不会发生,以后东窗事发了,只要他们心里能够坦坦dàngdàng,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尴尬可言。
但就连君晓陌自己也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介意这件事……
“哗啦”,一阵水声传了过来,打断了君晓陌纠结的思路。她的身体微微一僵,条件反she地就盯着跃动的烛火来看,不往屏风那边看过去。
叶修文在屏风后面洗着澡,因为君晓陌现在是“男儿身”,叶修文自然也不需要讲究什么“回避”,直接就在房间里用浴桶洗漱了。
君晓陌盯了烛火好一会儿,发现叶修文还没有走出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真是的,师兄又不会光-着-身子走出来,她在担忧些什么呢?君晓陌在心里默默地自我吐槽了一句,移开视线,揉了揉酸疼流泪的眼睛。
就在这时,屏风兀然被拉开了,一抹修长的身影走了出来。叶修文只穿了里衣,一条带子随意地绑在腰上,墨色的头发松散地垂落了下来,滑到了腰际。在昏huáng的烛光下,叶修文胸膛的肌理隐约可见,结实而不突兀,略偏白皙的皮肤被披上了一层烛光,更是添上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君晓陌揉着眼睛的手顿住了,愣愣地看着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的叶修文,竟一时之间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对上君晓陌的视线,叶修文平静的眸光中泛起了一丝波澜。他走到了君晓陌的旁边,坐了下来,斟了一杯茶,淡淡地抿了一口后,对君晓陌说道:“我脸上的伤,是小时候被魔气侵蚀所致的。”
“哈?!”君晓陌呆呆地应了一句,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叶修文讲了什么。
师兄怎么突然提起了他脸上的伤?君晓陌的脑里第一反应就是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她才发现叶修文在洗澡之前,已经把帷帽摘了下来。
现在她眼里所映出来的,正是叶修文真实的样子,没有戴着帷帽的样子。
叶修文原本的容貌应该并不差,从他的眉眼、鼻形、嘴唇和脸庞的轮廓就能大致判断出来了,如果叶修文没有被毁容,应该也是一位翩翩美男子。
但这些都是得经过仔细辨认才能得出来的结论,其他人乍一看到叶修文,往往首先就是被他斜跨整张脸的巨大伤疤给吓住了,这道伤疤不仅狰狞丑陋,伤疤外围还像有着活物一样,翻滚着蛇形的黑气。
这是修魔者的诅咒所留下来的,除非能够找到下咒的那位修魔者,又或者用其他特殊的办法解咒,否则,这道伤疤将会伴随叶修文的一生!
修真之人的寿命会随着修为等级的上升而延长,所以,叶修文的这一辈子,可以很长很长,少则几百年,多则可以几千甚至上万年。
难道师兄要一辈子顶着这道伤疤,戴着帷帽不能见人吗?难道他就不能除掉这道伤疤,然后光明正大地接受别人钦羡的目光,坦坦dàngdàng地追逐自己最爱的人吗?
想到前世欺骗了叶修文的感qíng,导致叶修文身陷囹圄最后身陨魂消的张淑月,君晓陌的心里就一阵痛意——她害怕师兄会重蹈覆辙,如果这一辈子的师兄再次爱上张淑月的话,她该怎么办?她是该杀了张淑月,还是该直接打断张淑月的手脚,捏碎张淑月的元婴,把没有了任何威胁xing的张淑月送到师兄的面前?
别说她这样做太狠,她本来就是女魔头,对于她所不在乎的人,特别是敌人,她从来都不在乎所谓的手段和心狠,只要这个结果是她所想要的就足够了。
然而,如果师兄这一辈子真的再次爱上了张淑月,这两个处理的办法都会让师兄感到痛苦吧?
君晓陌觉得心里的难过感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湮没。她咬着下唇,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叶修文,连眼里的泪水什么时候溢了出来都不知道。
叶修文本以为这个“少年”是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疤,才惊诧得整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当他喝完一杯茶,再抬起头时,就对上了“少年”脸上那两道无法忽视的泪痕,眼睛也红通通的,像受尽了委屈的小兔子一样。
这一次,轮到叶修文愣住了,他不明白这个小少年为什么要在看了他的样子之后,就哭个不停。
而且,还是默默地流着眼泪的那种,比嚎啕大哭看起来更加地可怜兮兮。
难道他的容貌已经狰狞到连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都被吓哭的地步了吗?
叶修文揉了揉额头,拿出了一条手帕,递给了君晓陌,说道:“先擦擦眼泪。”
君晓陌接过了手帕,在脸上擦了擦,等到眼泪快被擦gān以后,她也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样哭了。
“谢谢shi……叶大哥。”君晓陌垂下头,低声说道,期间咬了一下舌头。
因为走神得太厉害,她差点又把对叶修文的称呼给唤了出来。
叶修文没怎么注意君晓陌那一瞬间的停顿,他看着少年低着头所露出的发旋,沉默了一会儿后,平静地开口问道:“姚陌,你是在怕着我脸上的这道伤疤吗?”
“哈?”君晓陌愣了,她抬起头,目光怔然地看着叶修文,眼里还有着残留的泪光。
叶修文叹了一口气,说道:“实话说出来,我也不会怪你的,被我脸上这道伤疤吓哭的人也不止你一个。”
——另一个人,是远在宗门的小师妹,君晓陌。那时的君晓陌只有六岁,还处于一个懵懂无知的年纪,却结结实实地伤了她的师兄一次。
不过,如今的叶修文已经不是十六岁时那个心理还有几分脆弱和敏感的少年了。他不会因为“姚陌”的哭泣而感到愤怒,也不会因为“姚陌”的害怕而感到难过,他已经能够用平静的态度去对待别人异样的目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姚陌”在他心里也只能算是一个刚刚才结识的朋友,如果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是君晓陌,他未必还能保持那么泰然处之的态度。
毕竟,在心里的重视程度不一样,自然由他们态度所引起的反应也会不一样。
君晓陌听了叶修文的话,哪能不知道叶修文再次误会了她?君晓陌急急地抬起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认真地对他说道:“不是这样的,我一点都不觉得你脸上的伤疤可怕!”
君晓陌说的完全是实话,上一辈子的她,更恶心的场面都见过,叶修文这种伤疤在她眼中还真算不上“可怕”这两个字。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她一点都没意识到叶修文摘了帷帽的原因——她压根没注意到那道狰狞的伤疤。
“姚陌”漆黑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在微微跳跃的烛火中,这双眼睛很清澈,也很透彻,仿佛两片清可见底的潭水,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到从池底里透出来的qíng绪。
“姚陌”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得连叶修文想要否认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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