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庚却伸出手来,稳稳的接住了飞在半空的兔子。这兔子趴在晏长庚的怀里,鼻翼煽动了两下,似乎在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很快,前爪扒拉了两下就乖顺的趴在了晏长庚的怀中。
沈昭昭顿时觉得很奇异。
晏长庚的人缘,讲道理可不算是多么好。尤其他因年少受挫,自废灵根,显得为人颇为yīn沉,即使容姿出众,却也只能吸引女孩子。但奇怪的是,晏长庚的动物缘似乎一直不错。
也许是修习了驭shòu之法的缘故,也许这就是属于他的天赋,谁又能说的准呢?
沈昭昭歪头打量着那个抱着兔子的青年。他微微垂下双眼,将双手藏在了兔子的肚子之下,似乎是为了取暖,在这寒风chuī彻的思过崖山顶,酿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唉……”沈昭昭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迷茫,现在晏长庚这里也看过了,仍然是谁也看不到她,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难道就这样看着夺舍者抢了自己的所有,然后她却慢慢消失不见?
异变就在下一刻发生。
就在她这一声重重的叹息之后,晏长庚的眼神突然一动,声音冷冽如剑锋划过冰面,一字一顿:“谁在哪里?!”
沈昭昭惊的下意识挺直了腰背,向他那里看去。却见他眼神在自己的周围来回逡巡,却始终没能聚焦在一个点。
——他还是看不见,但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何人在那里鬼鬼祟祟。”晏长庚从平台上站了起来,小兔子顺势滑落了下来,却因为实在不想掉下去,前爪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角,都蹭出了褶子,后腿不断的借力上噔。
晏长庚用手护了它一下,因为结界的原因他不能擅自离开那个平台。从半空垂落的淡蓝色光柱将他从头到尾的包围在其中,衬的他整个人越发的清冷,如同刀锋劈出的那一抹寒光,即便沈昭昭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还是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沈昭昭慢吞吞的从岩石后面挪了出来,忍不住撇撇嘴道:“反正你又看不见我,还那么颐指气使的,对谁呢!”
说着,她越发觉得有些愤愤不平起来,谁都看不见她,那她岂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怕掀开人家的裤子,坐在别人的头上,谁管得着她?
这样想了,沈昭昭也这样做了。她天真的想要坐到晏长庚的头顶上给他来一个下马威,谁知道刚触碰到外面的结界就被狠狠的弹开。而触摸到的手掌,像是被烧焦了一样,顿时黑了一大片,隐隐还能闻到烧焦的味道。
“这什么啊?!”沈昭昭痛的龇牙咧嘴,这才明白,原来阿灵跟她说的“被符箓或法器打的魂飞魄散”并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qíng。
她甩了甩手,忍不住对晏长庚做了一个鬼脸。
却不知道,在下一刻,晏长庚骤然掏出了别在腰间,一直不离身的玉笛。
他将玉笛放在唇边,笛音划破浓雾的时候,沈昭昭突然有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这笛声,比以往她听得每一次都要诡异的多。
在这声响飘dàng之时,沈昭昭觉得自己的脚下骤然踏入了火红色的滚烫之中,岩浆迸裂,千千万万双枯骨化为的手从岩浆中伸出来,想要拽住她的脚踝,沈昭昭觉得自己浑身都被炙烤了起来。
“晏长庚……你快住手!”沈昭昭面色痛苦想要冲向晏长庚,却被结界又重重的挡了一次。她贴近结界,却不敢再触碰它,只能站在外面无助的看着晏长庚。
这么近距离的一观察,沈昭昭突然“咦”了一声,仔细的凑到了前面。
在chuī奏笛音的同时,晏长庚的眼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好像有光酝酿在其中。再细细看去,沈昭昭却发现,晏长庚原本如墨色一点,漆黑到看不见底的眸色,竟然渐渐的,晕成了紫水晶一般,妖冶魅惑的紫色。
“怎么会这样……”她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一下这罕见的颜色,正巧晏长庚在这一刻抬起了头。
从他的眼睛之中迸裂出了细碎的流光,像是紫晶碎裂时,在阳光折she下透露的银白。而后,那妖冶的眸光突然紧紧一缩,显现出了几分怔愣。
他眼睛中的混沌渐渐散去,清晰的倒映出了一个少女的倩影。
那少女现在披头散发,还糊了一只手,被挡在结界之外,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不是沈昭昭又能是谁?
于是晏长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迟疑:“沈昭昭?”
沈昭昭被一声呼唤叫的眼泪都快飞出来了,哪里还有闲心管这人眼睛是紫色还是红色还是蓝色,就算晏长庚现在不是个人,她都要把他当做是救命稻糙,直接跪下来!
“晏长庚!你能看见我?!”她又惊又喜,又怕是自己的一厢qíng愿,激动的又将手伸到前面,“刺啦”一声响,再一次被结界打了一下。
她吃痛的缩回来,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神却是怎么也不愿意离开晏长庚身上分毫。
“你怎么会?”晏长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原来眼前这个láng狈万分的人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的?
他想到了那个和自己一同在玄光宗的后山被沈泠救下来的沈昭昭。当时她昏倒在自己的怀中,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着实吓坏了所有人。
直到两天后,苏醒过来。
笑还是一样的笑着,依旧是原来娇俏的模样,只是,晏长庚着实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个沈昭昭绝口不提在比斗时发生的事qíng,似乎对之前在青羽宗救下自己也有些微微的诧异,虽然qíng绪波动十分隐秘,却仍然被擅于察言观色的晏长庚捉住了。
在那个时候,他其实是心有怀疑的。
但是除此之外,她对所有人的态度都一如从前。与洛其琛也恢复了往日的亲密,对沈泠仍然是那个娇憨可爱的女儿,甚至连任xing都任xing的与从前无二。
唯有对他……
思及此处,饶是晏长庚再冷清冷心,但面对沈昭昭的变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这人分明是他……
晏长庚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如若不是他从回来就一直被玄光宗的守卫看管起来,而他现在委实不愿意bào露自己的修为,真恨不能一早就潜入沈昭昭的房间,探查个究竟。
“晏长庚……我完蛋了……”一旦有人能看见她,沈昭昭之前掩耳盗铃般的神气就消失的一gān二净,蔫耷耷的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觉醒过来,连身体都没有了。”
晏长庚眼睛微眯,里面的紫气流光溢彩:“你被人夺舍了?”
这也正是他之前所猜想到的事qíng。
这一下子正好戳到了沈昭昭的心窝上,她立刻跳起来将外面那个夺舍者的卑劣行径描述的面面俱到,末了加了一句:“乘人之危,真是可恶至极!”表达了她无比的愤怒之qíng。
她说完安静了半天,却没有听见意料中安慰的话语,有些怨念的抬头看着晏长庚。
却见晏长庚眼神透露着细碎的冰冷,脸上的表qíng似笑非笑,在晦明晦暗的山巅之光中,就像是修罗道:“沈昭昭,你是不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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