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楼主的武功当真是楚公子所授?他似乎并不会武功。”慕雄飞感兴趣地问。
楼主向来不多话,今天破例讲了那么多,不多问些往后只怕没机会了。颜含qíng也极是好奇,兴冲冲地等她开口。
冷漠的眸浮上淡淡的温暖,点头道:“不错,我的一身武学确是他传授的。”她想了一下,又道:“你们武学上若又什么不解之处,也可向他请教一二,不过,这是在他身体状况允许之下。”
“谢楼主。”慕雄飞面有喜色,却仍沉稳不改。
颜含qíng却已眉飞色舞起来,抚掌笑道,“好耶,残月楼中那么多秘笈有好些我都看不明白,现在有楼主的师父把阵,那……”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一脸黯然,她几次三番那样失礼地对他,谁还肯指点她吗?好后悔。
她单纯的心思明白地写在脸上,看她的样子,冷清寒道:“他不是个记仇的人,你可以放心。”
心细的慕雄飞问道:“楼主告诉我们这些,是希望……”
冷清寒挥挥手,打断他,“这些事,我不说,他决不会说。我说,是不想他再受莫须有的责难和侮rǔ。”
颜含qíng无措地垂下头,她冲动的xing子总是让她做错事。
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冷清寒道:“都退下吧。”
* * *
萍儿在山道上不停地跑着,张目四顾,寻找南宫影的身影。军师走了,出乎意料地走了。她知道这时她应该静静地待在听涛小榭,但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转眼间,她已跑出残月楼好远,直跑得双颊通红,气喘吁吁,却依旧不见南宫影的影子。
实在跑不动了,萍儿颓然地停下脚步,眼眶一阵发红,但然后,她就看见南宫影。他站在不远的一棵树下,也正望着她。
萍儿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他的身影仍清晰地映在眼帘。她雀跃地向他跑去,不料脚步一个踉跄,láng狈地跌坐在地上。
南宫影走向她,将手递给她,拉她起来。萍儿感到他的手很暖很暖。
“追来做什么?还这么不小心。”南宫影语意淡然,微带薄责。
萍儿柔婉地笑笑,“萍儿是军师救回来的。”
深深地望着她,南宫影一声轻叹:“我已经不是军师了。”
急急摇头,萍儿不平道:“为什么?军师,那些事明明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
“你怎知不是我做的?”南宫影淡淡地问。
萍儿怔了一下,咬咬唇,道:“我就是知道,军师不是这种人。”
“我不是这种人,那谁是?你吗?”南宫影状似不经意地问。
“唰”地一下,萍儿的脸色变得惨白,慌乱地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注视着她的神色,南宫影语重心长地道:“萍儿,自从救你回来后,我一直将你当亲生妹子一般,我不愿你出事,懂吗?江湖,不是你这样的女孩该待的,该收手时,就收手吧。”
骤然,萍儿神色冷漠起来,“军师在暗示萍儿什么?萍儿做了什么?”亲生妹子?见鬼了,谁稀罕当他妹子。不愿让他看出她的受伤,她只有带上冷漠的面具。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其实我知不知道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你知道你做了什么或正在做什么吗?”南宫影没有看她,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几朵飘浮的云。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一个恪尽本分的丫头,只是个丫头。”萍儿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夹杂着一丝哽咽,一丝自嘲。
南宫影摇头,“萍儿,楼主不是傻瓜,楚落尘更非等闲之辈,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知吧。”言罢,他举步离去。
“军师,军师你去哪里?”萍儿急唤。
南宫影只是挥挥手,一句话也没有留,渐渐远去。
萍儿想追上去,但终究没有追,只是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两行清泪滑落。
* * *
痴园之中开凿了一条人工湖泊,湖水清清淡淡,如一方明鉴,却更绿,绿得泛着碧玉的色彩,也更幽邃,深得见不到底。
楚落尘抱膝坐在湖边,离湖很近很近,他的白袍下摆已被湖水打湿。他就这样坐着,身子一倾便会摔入湖中,但他似乎未曾察觉,只是呆呆地坐着。
风并不大,却仍chuī起他的发,chuī动他的衣袂。长发拂在脸上,他的脸色就如身上的白袍一般白,不见一丝血色。良久,他拨开脸上的发,平滑如镜的湖面映着他的脸,一张绝世的脸。静静地望着湖中自己的倒影,忽然冲动地一击湖面,阵阵涟漪漾起,水中的绝美容颜顷刻间化去,但不用多久,待湖面平静如初,破碎的容颜重又完好地映在湖中。
申吟似的叹了一声,楚落尘别过头去,索xing不去看它。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但他没有,只消颜含qíng短短两句话,便勾起埋藏于他心底深处的,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道深沉的伤。
“为什么要来,他为什么要来?”
“因为他,一切都变了。”
这是颜含qíng说的,当时,在他眼前颜含qíng怨怼的脸与另一张凄冷的脸叠在一起。一样带着对他的恨,对他的怨。
脑海中分明记得那个声音,怨毒而森冷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本宫的一切都被你破坏了,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他感到一阵窒息,曾经,带着这样怨毒的声音,一双冰冷苍白的手扼上他的颈,使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死亡离他曾那么近,几乎触手可及。但他却活了下来,有人救了他,纵使他们并不希望他活着,但仍救了他,因为他的身份,高贵的、带着枷锁的身份。
楚落尘用力甩甩头,妄图将脑海中不堪回首的影像甩去,但没有用,昔日的梦魇如影历历。他记得那张凄冷美丽的脸变得憔悴苍白,甚至是……苍老,怨毒而森冷的语声也变得虚弱无力,但惟一没有改变的,是对他的恨,对他的怨。
“自从有了你之后,一切都变了,都……变了。本宫的一生都毁在你手里,都毁在你手里,你……果真是个煞星,果真……”那声音渐渐变弱,变弱,然后就再不曾出现过,那美丽雍容却对他充满怨恨的女人,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地,离开了。
手无力地覆在脸上,他不懂,为何从未有心伤害过谁,却总有人因他而莫名地被伤害。他不怪颜含qíng恨他,她说的没有错,要不是他的出现,南宫影不会走,的确不会走。南宫影是个人才,无论心xing或是才华学识。他更尽心竭力地辅佐了寒儿三年,却因他的到来,黯然退走。他知道南宫影不是真的潇洒,没有一个人能将三年的感qíng说放就放的,所以他承认了与他毫无关系的罪状,也是为了与寒儿有个彻底的了断。
南宫影的离去有负罪感,是否又一个人的人生被他改变了?他想起颜含qíng的话,“因为他,一切都变了。”这是她对慕雄飞说的。的确,他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但他却放不下,他不是南宫影。他是爱着冷清寒的,他抛不下她,那是否他就必将……伤害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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