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他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
音乐停了,舞步停了,颜皓与丽诗的飞扬神采消失了,被苍白的尴尬取代,他们就停在我眼前,难堪地看着我。
大家都在看着我。
我用力吸吸鼻子,才发觉微颤的脸上满是泪水。
WWWWWWWWWW
我这辈子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
而且完全无法控制,我停不下来!
被古若愚带出来以后,我边走边哭,压抑的qíng绪一旦泄洪,便是千军万马一发不可收拾,泪水鼻水齐流,我胡抹乱擦,弄得更乱七八糟。
现在的qíng况也是,全被我弄得乱七八糟了!
“呜呜……”
“手帕借你。”
我接过,双手紧捏,看滚热的泪珠一颗颗滴在折成四角的水蓝帕布上,相叠晕开。“我……是不是很丢脸?”
古若愚没有回答。
“很丢脸,我知道,我好丢脸……”
“我送你回家。”他说。
“不行!我、我现在这样不能回去,不可以!”
他于是带我上了车,开到一栋独门独院的洋房前,是他住的地方。
古若愚将我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塞给我一只抱枕,又搁上一盒面纸,从一路上到进门他都保持安静,任我哭哭啼啼,没有一声抗议。
我抽了张面纸,把已经绉成一团碱菜的手帕还他。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我是说……我不是故意搞砸的,我也不想在大家面前丢脸。”
“我知道。”他重复。
“我……我……”
“别说话了,抽抽噎噎的,都打结了,有什么话等你哭够了再说。”他又帮我抽了两张面纸,语气谨慎地提醒:“不过哭得太久对眼睛不好,可以的话你克制一点。”
“我讨厌你!”
他静声。
我丢开抱枕,用力扯住他衬衫衣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都是你害的,已经说过我不要去的嘛,你为什么硬要bī我啊?你不会察言观色吗?你没有同qíng心吗?你不觉得我够惨了吗?还要给我刺激--你是故意的,现在看我糗大了,你开心了,你开心了吧?我讨厌你!”
模糊泪眼中,我看见古若愚额首低垂,沉静的凝视。
“你没有振作。”
“对!我没有!我都是装的,我只是故作坚qiáng,其实我就是这么呆、这么傻、这么没用!什么杜聪明,我一点都不聪明,我是大白痴!”
“明天就不是了。”他说。
我喷着气,感觉胸口急遽的起伏,呼息紊乱,我瞪着他:
“过了今晚之后,你会变聪明的。”
我松手,虚脱地倒回原位,声音低弱:“你又不是我,你不会了解。”
他没有反驳,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的头,和上次一样,轻缓地拍拍。
“我去倒杯水,顺便拿毛巾,你把脸擦一擦。”
看他暂离的步伐,我失落地颓坐在沙发内,伸手抓回抱枕,深深藏住自己láng狈的面目。
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迁怒于他,我从来都不是随意泄愤的人。
因为第一次,被人如此近距离、毫无遮掩地直击自己的软弱,像是来不及防备就被硬生生撕开自尊的保护膜,这种羞愤的qíng绪,我不会处理。
还是被古若愚看到了,我哭泣的样子……
似乎过了一会儿,抱枕从怀中被移开,我直觉想伸手,却又陷人黑暗蒙胧,感官也随之模糊迟滞,但是隐隐约约,又被脸颊上轻拭的湿凉触动--
好舒服。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声音远远近近,轻浅清晰、
我……
我想说话,又听见叹息。
“我更不明白的是,你这么喜欢他,我为什么还会这么喜欢你?”
JJJJJJJJJJJ
我张开双眼!
我看见--天花板。
四肢因为弯屈而酸疼,伸直坐起身,一条薄被滑下,我发现自己并不在古若愚的客厅内,而是在一间整洁素雅的房间chuáng上,灯光昏huáng,窗外漆黑深暗,低头看表,时针和分针都指在“l”的位置。
入夜了,我竟然睡着了!
是古若愚抱我进来的?
迷蒙之间听见的话,我不确定是真是假,手心麻麻的,心底慌慌的,有一种忐忑在扩散。
起身下chuáng,我轻轻打开门,轻轻走出去,短袜吸收了与地板摩擦的足音。走廊问有几扇房门,心里正猜他应该也在其中一间安寝,细微的旋律却dàng起,宣告清醒的气息。
我走到楼梯口,循着音符的来源拾级而下,停在楼下一扇半合的门前,门内透·出亮光,音乐就是从这儿传出。悄悄地,我从fèng里偷觑,偌大的房间空无一物,只除了中央一架黑色平台钢琴,而古若愚就坐在钢琴前,他前额低倾,专心沉浸于自己营造的氛围里。
背过身,我贴着墙壁缓缓蹲下。
他坐在房内亮光中,我缩在房外的暗幽里。
抱着小腿,我将下巴顶在膝盖窝上,沉醉地聆听他弹奏的音乐。
低浅柔回的琴声从他指尖流泄,在音阶的起伏转折间,衍化成一种浓稠的qíng调
他的心思,也融在这琴声的qíng调里?
心底的忐忑扩散蔓延,我感到一阵失措和恐慌。
和下楼时的脚步一样,无声地、悄俏地,我像流动的空气,静静离开他的家,踏进深暗的夜里。
踏出德布西的“月光”。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2:34:20 字数:7372
传言乘着夏天的南风,chuī呀chuī,chuī到我身上。
听说杜聪明喜欢颜皓,喜欢得要死。
听说杜聪明就是曾经从中破坏颜皓和朱丽诗感qíng进展的祸首,不过没有成功。
听说杜聪明被颜皓严词拒绝过。
再来,不是听说,是大家都亲眼目睹的事实--杜聪明受不了颜皓和朱丽诗共舞的刺激,在校庆舞会上当场哭得唏哩哗啦!
我成了全校的笑柄!
可是很神奇的,我一点都不在乎,在那夜失控的宣泄后,掏空的眼泪反而洗开了眼界,有一部份的我变得淡然,也变得坚qiáng。正如古若愚所言,我觉得自己看开了,别人怎么笑我已无所谓,反正脸丢得再大也不过就这样;而对颜皓,我也觉得不那么在乎,不那么难受了。
感qíng本来就不能勉qiáng。
对他的单恋,就随着南风,chuī散了吧!
不过他好像看不开,一见到我,远远地就躲,生怕我又有什么惊人之举,而他不知如何收拾。
虽然我想对颜皓说声抱歉,但我的道歉只怕给他更多困扰,也惹来更多流言,所以最后还是没有行动,任他躲着我。
反而是丽诗,她主动找我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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