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_天下归元【完结】(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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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后面的纳兰述,早已将他的神qíng看在眼底,一直的嬉笑收去,换了冷冷一哼。

  小子,贼心不死!小心我打你满地找牙!

  纳兰郡王妒火中烧,已经忘记了他比人家还小一岁……

  ※※※

  中午在路边一座茶棚休息,纳兰君让为了防止某人的骚扰,早早令探路的人包下茶棚,谁知道到了地点刚一进去,赫然发现,茶棚里有一半已经坐满了人。

  “怎么回事?”他冷冷问负责包茶棚的护卫,“不是叫你包下整座茶棚的吗?”

  “回主子……”那护卫咽了咽苦涩的唾沫,无可奈何地看了看那群笑嘻嘻端坐看着他的人们,低声道,“属下确实包下了整座茶棚,但这群人在属下包了整座茶棚之后,立即砍树搭棚子,薅糙盖顶子,靠着这茶棚又搭了个棚子,然后重金买了老板一半的桌椅……”

  纳兰君让:“……”

  纳兰述和他的名动天下的个xing护卫们,占据那一半桌子,沏了满桌茶水,看也不看脸色铁青的纳兰君让一眼,笑眯眯和君珂打招呼,“嘿!美人,来喝茶吗?我这里有眉山初雪、深萼红、西府银芽,你要喝哪一种?”

  “有没有铁面黑心茶?”君珂笑吟吟瞟纳兰君让,“我听说这种茶硬得像石头,黑心像焦炭,一闻长痔疮,再闻生láng疮,常饮早归西,常喝烂肚肠。我很好奇,想尝尝。”

  “那个啊……”纳兰述微笑,一指纳兰君让,“那不就是?”

  “放肆!”

  “杀人啦!”

  纳兰君让的护卫刚刚bào起拔刀,尧羽卫们立刻鬼喊鬼叫,一群人唰地跳上桌子拉棚顶,抽出砍刀砍板凳,砰砰乓乓一阵胡砍,茅糙乱飞木条四落,茶壶倾倒茶水横流,遍地láng藉,戚真思还跳上断了三条腿的桌子踩了踩,大叫:“贵人扰民啦——”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茶棚主人带着一家老小颠颠地奔出来,在一堆láng藉里给纳兰君让磕头,“您高抬贵手,别砸了小人吃饭家伙……”

  纳兰君让的护卫们抽刀霍霍,僵在半空,那横眉竖目的举刀姿势,看起来确实像杀家劫舍的qiáng盗。尧羽卫们则早在老板冲出来那一刻收好武器,懒洋洋站到一边,抠鼻孔的抠鼻孔,玩脚丫的玩脚丫。

  可怜在纳兰君让麾下一本正经中规中矩惯了的护卫们,实在跟不上风中凌乱狡狯诡异的尧羽卫的思路……

  而混乱中,纳兰述早已溜到君珂身侧,塞了一样东西过来,触手温热,君珂一看,是一壶极品“西府银芽”,刚泡的,散发着清逸的香气,纳兰述怕她被烫着,茶壶外面用棉包包了三层。

  君珂心中一暖,抱着茶壶对纳兰述一笑。

  她笑容纯挚,流光掠影,也似一朵金丝玉兰花开放在陋室里,纳兰述遥遥看着她,神qíng温暖。

  一角的纳兰君让,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孤凉。

  他孤凉了近二十年,万众围拥里不曾察觉寂寞,然而今日乱糟糟的茶棚里,他突然明白“茕茕孑立”的真意。

  深深吸一口气,纳兰君让恢复了常日冷漠的脸色,一扬手扔出一锭金子,冷声道:“没有人要你们的命,损失这金子也够了。自己重新置办桌椅去。”说完转身就走。

  纳兰述遥望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此刻才有了几分正经神qíng,传闻里这人刚刻严正,他之前总觉得几分不似,如今却觉得果然如此,不轻易动怒,又有忍功,不涉险地,不胡乱试探,不纠缠细枝末节,不做无妄之争。明明桌椅是别人砸坏,他也不屑申辩计较,这是有胸怀和气魄的大人物气量,对得起关于他的传言。

  他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小小教训和试探即可,既然对方不愿计较,不给他钻空子的机会,他再纠缠,也失了他身为郡王的风度,你纳兰君让是人物,我不是?

  走出棚外,纳兰述遥望纳兰君让和君珂各自上马乘车离去的背影,他的目光越过对方的车马,落在更远的地平线。

  那里,浩浩城池,巍峨城门,在夕阳的金光下,沉默而固执地矗立。

  天下第三大城、燕朝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无数暗流潜涌之地、天下能人景仰向往,并前赴后继寄望能在那里一朝得遇风云而化龙的圣地,燕京,在望。

  第六十一章 一晚两次láng

  “占据世上百分之五的特权阶层,享用了百分之八十的劳动人民的百分之五十的贡献。”君珂坐在马车里,看见纳兰君让的属下出示令牌,守门官诚惶诚恐地将纳兰君让迎进去,而更多的百姓则在城门口排队等候,被不住驱赶着让到一边,撇嘴悠长地来了这么一句。

  纳兰君让腰杆笔直端坐马上,坚决不对她看,更坚决不让自己的眼神因为这句话有所触动——这一路上听见的她的怪话实在太多了,看见燕京城门的时候她说“燕京居,大不易。”看见路边乞丐她说“朱门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护卫和她混熟了问她这句子好是她自己做的吗,她说:“杜甫。”纳兰君让心想这位杜甫先生是谁?听起来像是忧国忧民山野奇人,朝廷求才若渴,不妨延请出山,但自己又拉不下脸皮来问她,只好暗示护卫去问,问了半天,她掀掀眼皮看你,说:“杜甫很忙。”

  纳兰君让从此发誓,不管这人嘴里冒出什么怪话,从此坚决当没听见。

  身后有一阵骚动,纳兰君让转头一看,那队混账又出现了,他冷冷看了看,竖起手掌,示意先不要前进,带着车马等在一边。

  燕京城禁森严,非路引不可进入,且每年路引有定数,由燕京驿路司专门盖章发放,一个地方发放的路引有限,对方那么一大堆人,人人都有路引?纳兰君让可不相信。

  受了一路气,他现在愿意展示风度,在城门前恭送他们打道回府。

  站在城门前还有个原因,燕京城门虽紧,但总也有些塞银子就给人进门的贪心士兵,他如今在这里,还有谁敢?

  纳兰君让笔直端坐于城门yīn影里,于四面围护里,等纳兰述一行城门吃瘪。

  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

  纳兰述那一队人老老实实排队,人人手持一张路引,过一次城门,对纳兰君让微笑挥手一次,“嘿!”

  被连嘿了十几次之后,纳兰君让的脸色青了。

  最后过城门的是幺jī,动物是不需要路引的,幺jī同志却没有自己是动物的自觉,它老老实实排在队伍里,也叼着张被蹄膀染得油汁麻花的路引。

  路引随风招展,幺jī顾盼生姿,满城牛马齐抖索,遍地留下huáng金屎。

  查验路引的守门士兵,从自己垮下的马身上爬下来,接过幺jī嘴里的路引时,脸也青了。

  当幺jī自认为百媚横生地向他一笑,笑出满嘴森亮还沾着ròu丝的獠牙时,那倒霉蛋骨碌一声,晕倒了……

  戚真思等在城门边,等幺jī过了,和它一起悠哉悠哉进城,别人是走自己的路,她则故意和幺jī走在纳兰君让那一侧,戚真思手里拿着个削得方方的萝卜,一边走,一边啃,从纳兰君让面前经过。

  满腹纳闷,正奇怪着他们哪来那么多路引的纳兰君让,无意中一瞥。

  萝卜上,居然刻着字!

  萝卜上,居然刻着和燕京路引条上一模一样的字!

  萝卜上,居然刻着和燕京驿路司专用于发放燕京路引的官用文字!

  “燕京城入,停留期,三十年。燕京驿路司印。”

  纳兰君让眼前一黑。

  萝卜刻章!

  那十几张路引,盖的全是萝卜章!

  萝卜章线条清晰,字样如一,别说城门官看不出来,就是他,要不是亲眼看见戚真思啃萝卜,也绝对看不出路引的花招。

  更可恨的是,燕京路引,最长不过一年,到期要到燕京府续签——这群混账,一刻就是三十年!

  戚真思笑嘻嘻啃着萝卜,这一口“燕京城入”,下一口,“驿路司印。”

  纳兰君让身边的护卫也看得清楚,勃然变色,正要呼唤城门官将这几个胆大包天假冒路引进燕京的家伙拿下,纳兰君让手一横挡住。

  喊什么喊?人家敢在你面前亮出来,就敢立即消灭罪证。

  不会吃掉吗?

  果然,这边刚一张口,那边戚真思便咔嚓咔嚓加快了速度,三口两口将萝卜吞下肚,拍拍肚子,打个通气的嗝,笑眯眯道:“呃,好慡。”

  ……

  君珂趴在车窗口也笑眯眯地看着——大爷啊,一个路引算啥啊,尧羽牛人多呢,振翅部那个小陆,自从咱说过一次萝卜章后,别说路引,就是圣旨玉玺,也能给你刻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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