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洗掉了她身上不断流出的血,把她的眼弄得那么湿润。
也让他的身影显得朦胧。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才走过来,走近。
她眨了眼,淡淡道:“来了啊?”
夭夭举着伞走过来,一步步的,站在台阶下面,“嗯,回来了。”
“都听到了?看到了?”
“是”
“有什么感想吗?”
顾曳看着这个走到眼前,似乎又高了一些的人。
好久不见了,可一见面就这样。
她那一问更像是要走绝路一样。
伞面下的夭夭抬头看她,不说话,那双眼宁静悠远,可实在好看,像是藏了一座花海。
“你不开心”
“是,我不开心,很不开心,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在你们离开我之前先离开你们,如此才能保证我那不值一文但我仅有的尊严不受损伤。”
她说得这么肯定,近乎绝qíng。
她一个绝对不肯吃亏的人。
夭夭太了解她了,所以他抿了抿唇,说:“你可以在此时离开。”
这回答好像……崔凉眯起眼。
“但下一个此时,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夭夭的手的声音柔软温凉,崔凉旁边的那些个资本大鳄愣是感觉到被这声音给迷住了,可惜,雨伞盖住了他的脸,只看到俊秀高挺的身姿。
这话实在温柔,是这世上最美丽的qíng话吗?
顾曳看着这个人,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很坏,可她老是会遇上一些很好的人,现代有,她避开了。
这个世界也有,那么这次呢?
她看着他,全身湿淋淋的,伤口刺痛,浑身上下都叫嚣着难受,还有昏昏沉沉的醉意。
最终,她伸出手,纤长苍白的手指落在夭夭的脸颊。
这个男人的美貌如仙似妖,她素来知道,她的手指是苍白的,他的脸也是白的,指尖碰触到柔软细腻温凉的皮肤。
“找我?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个坏人啊坏人。
“如果你愿意给我时间……让我陪着…”
夭夭的话还未说完,顾曳走下一步台阶,人往下倾,右手手指还在他的脸颊,左手已经放在了他的肩头,指尖无意识得抵着他的脖颈,像是握住了他的咽喉,于是唇落在唇上。
温柔吗?
不温柔。
崔凉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感觉这雨下得没玩没了,让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可他最后还是没能移步,只站在那里,锁着眉头,看着那个姑娘既绝望又醉意熏然得吻着那个人。
被吻的那个人应该是呆了。
因为主动吻他的人是顾曳啊。
齐放已经木然了,他从未见过顾曳主动亲近过一个男人。
他们的发湿漉漉的,屋檐下流水似帘一幕幕,落地细润,地上的蓝花楹花瓣被打残,显得更加娇弱。
这一幕本该很美。
大和尚转着佛珠一直低呼我佛慈悲,不知者不罪……
直到顾曳忽然停下,移开头,低下靠着夭夭的肩头。
夭夭的唇很红,因为顾曳很用力,同样,顾曳也是如此,只是她低着头,别人看不到,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我记不住。”
“夭夭,我记不住。”
她的声音…冰凉,又痛苦。
记不住…记不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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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达摩院
人这一生总要记住或者忘记一些什么。
记住美好的,忘记痛苦的,这是最好的选择,顾曳已经天生具备,可她却因此痛苦。
“外公外婆死的时候,我很难过,那些人说我是扫把星,我也很不开心,可我总是忘得很快,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记不住,我妈妈说这样很好,他们也舍不得我难过。”
她没有哭,只是低着头,说着她不能对人言的事儿。
“后来他们也死了……墓地…第一次我找得到,不知怎的就忘记了,怎么也找不到,那一天,我在那个墓地绕了一圈一圈,就是找不到他们的位置,后来我找人做了笔记…可当我找到他们墓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只用了几个月时间,我就忘了自己父母的样子。”
“也许我就是天xing凉薄的人。”
顾曳低低说着,却听到她抱着的人说,“我不在乎你对他人凉不凉薄,你自己暖了就好了。”
倒是比她还理所当然,顾曳本来心qíng超级不好,被他这么一说,反而莫名愉悦了,这个人啊,不安慰她,不劝她,只用他的方式告诉她——这没什么啊。
是啊,没什么啊。
顾曳忽然就想通了,转身看向齐放。
“齐放,我是天煞孤星,以命换命,我认了,可不代表我怕了!你不杀你,你回去跟那个人说,他要来,我等着。”
这么淡然又霸气侧漏得甩下一番话,然后她晕了。
晕了……
夭夭单手撑了她的身体在怀里,另一只手松了雨伞,手指落在她额头。
滚烫的,发红了。
看来是醉了。
雨伞落下的时候众人就看清他了,饶是修行多年的大和尚也倒抽一口凉气,这哪是什么人啊,哪有这么美的人。
美得雌雄难辨,美的夭夭绝世,身边那开得浓艳夺目的花树都暗淡了。
不过这美得清华绝世的人下一秒倒是十分霸道,直接懒腰抱起了顾曳。
走过崔凉等人身边的时候,“你就打算这样带着她冒雨走?”
夭夭看向崔凉,后者从下属手中拿过伞,“走吧,去找叶姑娘她们。”
顾曳身上伤口裂开,必然是要清理换衣的,自然要找女的来。
崔凉看了夭夭一眼,哪怕姿容更甚于女子,也毕竟是男人。
夭夭略颔首,也没说谢谢,因为他知道对方不是帮他,也自然轮不到他说谢谢。
崔凉君子风度,其他人看出他跟那女子有旧,自然不会留着,便是纷纷告辞。
倒是大和尚看了看人,说:“两位,等这姑娘伤口包扎好一些,还请务必让她去达摩院走一遭,这酒ròu臭的规矩不能坏,还有顺便清算下砸坏我桌子椅子的钱,酒ròu钱也还没付…”
崔凉目光一扫,一个下属就过去付账了。
大和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便是喜滋滋回去整理残局了。
夭夭抱着顾曳下山,山道上,他有些疑惑,“这店是叫酒ròu臭?是何规矩,还要去达摩院。”
崔凉对夭夭并没有接触过,但他以为这一路会是沉默的,没想到对方无知无觉似的。
只是对他问的这个问题,他也不太清楚,幸好青羽是提前调查过小明寺的,此刻从林中出来,看了一眼醉过去的顾曳,说:“小明寺酒ròu臭是专门为了对付那些心中对酒ròu荤菜不能克制的弟子们而设的,好像是说孔明祖师认为人之yù~望堵不如疏,于是设立酒ròu臭,但凡想吃酒ròu的弟子都可以去吃,但吃完后都得按照吃的量去达摩院过达摩阵,也不知顾姑娘是吃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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