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余下以一室极度压抑的沉寂。
银嬷嬷心中大慌,若是夫人真的怀孕属实,那么这就意味着她们宣阁里所有夫人的贴身侍婢都要因为玩忽职守,甚至如她这样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全部都要被灭口。
以靖国公的实力,要做到这样的事qíng简直轻而易举。
“国公爷,国公爷,这绝对不可能,不若再请擅于此道的大夫来看一看,老奴知道有些时候女子若是误用了什么,也会有这样的假孕反应,高门大户里,这种龌龊事一点都不少,常有主子奶奶的因此遭了难。”银嬷嬷膝行数步,跪在靖国公脚下,连连叩头。
这样的话对她这样的奴婢而言,都是逾越规矩了,只是这生死之际,她再也顾不得了。
郡主没着了夫人的道之后,就毫不避讳地当着自己的面去bī迫夫人失态,害得夫人竟然被国公爷动了手,如今国公爷盛怒之际,又突发这怀孕之事,今儿的事实在太巧合了,分明就是个连环套。
靖国公冷冰冰地看着银嬷嬷,并不说话,那种目光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黎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便对着银嬷嬷怒斥一声:“闭嘴,你这不要脸的老货儿,这话也是你能信口开河的么!”
银嬷嬷忽然抬起头来,用绿豆眼死死地瞪着黎氏,脖子一横道:“三太太,老奴不知为何您如此憎恶二夫人,但是您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您真以为您和郡主对四小姐做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的一日么。”
靖国公此刻心烦意乱,胸口里一股子气正在他胸口中四处冲撞,眼珠猩红,在见到银嬷嬷还敢四处攀咬,一副狗急跳墙的模样后,他再也忍耐不住,怒喝一声:“闭上你这四处攀扯的狗嘴!”
说着好不留qíng地一脚踹在了银嬷嬷的心口上,竟然硬生生地将银嬷嬷给踹除了五六米之外,银嬷嬷惨叫一声,身子狠狠地撞在墙壁之上,随后喷出一大口鲜血后,双眼bào突,身子却软绵绵地滑到在地,抽搐了一阵,就再也不动了。
靖国公盛怒之下,灌注了内力的一脚怎么是一个老奴能承受得了的,这一脚竟然将银嬷嬷给踢死了。
黎氏到底没有见过靖国公这样的怒色,那种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深浓刀锋血腥之气让她不由亦吓得花容失色,有些发抖地不敢再出声。
韩氏更是早已面色惨白,完全说不出话来。
倒是西凉茉却面不改色地轻声道:“父亲,虽然银嬷嬷胡言乱语该死,但是母亲毕竟从韩家嫁过来那么多年,一直都很端庄体面,听说有一位回chūn堂的李圣手手下有不少时常出入高门大户的女医,最是以口风严谨,医术jīng湛而闻名,不若请一位来看看?”
西凉茉一句话倒是将靖国公bào怒给点醒了两分。
韩氏,到底是韩家的人!
靖国公脸色yīn晴不定地看着韩氏,眼底的yīn森与血腥仿佛随时化成凶shòu会扑上来将她撕裂,吓得韩氏浑身发抖。
但是多年浸yín深宅的经验让她还是明白,若是自己真的被坐实了这样的罪名,或者被国公爷盛怒之下失手打死,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所以,她立刻白着脸对西凉茉尖利的冷笑:“你这卑鄙的小贱人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你设下这样的局不就是想要本夫人再翻不了身么,也算你还有点儿见识,本夫人不但是韩家的嫡女,尚书之妹,嫡亲姐姐还是韩贵妃,就是想要动本夫人,也还要掂量着点!”
虽然她知道这话对靖国公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但是她还是不得不说。
果然,话音刚落,靖国公已经气得一巴掌就甩了上去,咆哮:“你这贱人,做出这样没有脸面的事来,怎么还敢如此肆无忌惮!”
韩氏被打得整个人伏倒在榻边,嘴里一甜,吐出两颗牙来,她捂住脸,头晕脑胀,满脑子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靖国公竟然真的会对她动手,方才已经摔了她一次,打死了她的贴身忠仆,又扇了她一巴掌。
看着西凉茉在一边拉住靖国公,不停低声劝慰,她捂住脸,看着手上满是鲜血,不由越发地觉得心寒如冰,恨意勃发。
但是,靖国公虽然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却没有再对韩氏动手,只是喘着大气被西凉茉扶到一边,一挥手,让宁安去请人。
韩氏狠狠地盯着西凉茉,忽然道:“本夫人要请素日常来的素问医娘与李圣手一起过来!”
西凉茉这贱丫头必定给她下了什么东西,她还就不信了,这东西是素来最了解深宅妇人手段的素问医娘和千金圣手都不出来的,若是查明了她并未怀孕或者怀孕的日子其实不止一个月,那么今日在这小贱人这里所受之rǔ,她必定要让这贱丫头都一一偿还!
靖国公只觉得气得脑仁疼,西凉茉一边柔声安抚,为他按摩太阳xué,一边对着宁安道:“就照二夫人的话去请吧。”
看着韩氏那副很不得立刻上来扑杀了自己的模样,西凉茉只报以一个莫测地笑来,那种仿佛猫玩老鼠的模样,让韩氏又气又惊!
没过许久,李圣手和他手下的素问医娘都到了,恭敬地给靖国公与西凉茉行礼之后,便开始为韩氏诊脉。
韩氏死死盯着李圣手和素问医娘,一字一顿地道:“二位,千万要查验清楚,本夫人体内可有什么别人下的肮脏物事!”
李圣手和素问医娘仿佛都是一楞,随后便谨慎地点点头,再细心地各自为她诊脉,一会子两人又相视一眼,随后便笑着对靖国公道:“恭喜国公爷喜得麟儿,二夫人已经怀孕一月有余。”
这两声恭喜对于韩氏而言仿佛又是一道晴天霹雳,而对于靖国公而言却是当着被人又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靖国公高大的身子晃了晃,仿佛所有气力都被抽走,脸色灰败地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而韩氏则失声尖利地疯了似的喊叫起来:“不,这不可能,一切都是西凉茉这个小贱人在陷害本夫人,不,还有董氏那个骚蹄子!本夫人没有怀孕,没有!”
李圣手和素问医娘仿佛被韩氏的模样给吓了一大跳。
西凉茉立刻看了黎氏一眼,黎氏会意,就将李圣手和素问医娘引到外头,另行吩咐安排去了。
而西凉茉看着房里一个疯狂,一个脸如死灰的两个人,眸子里掠过冷笑与嘲谑。
夫妻本是同林鸟,如今你会怎么做呢,父亲?
——老子是韩氏要倒霉的分界线——
冬日里昼端夜长,夜色迅速地将临了。
暮色四合的时候,又挂起来瑟瑟的北风,细细的雪花落了下来,有寒鸦站在光突突的枝头嚎丧一般地嘶哑鸣叫着。
连原本在国公府邸里布置的一片喜庆红色,在暮色的涂抹下,都显出一种诡谲死沉的不详暗红来。
阖府上下,寂静无声。
黎氏一声令下,德小王爷生病需要静养,所有人无事都尽量不要出自己的屋子,以免叨扰小王爷。
所以,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若手头上没有要紧事都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空无一人的长廊上,有美貌丫头持着一盏气死风灯领着披着华贵银狐裘的女子向最尽头荒芜的房间而去。
幽幽而昏暗的灯光将那女子的身影在白纸窗上印成一抹诡谲的yīn影,像跳跃着准备吞噬人心的qiáng大鬼魅。
以至于被关在yīn暗屋子里的韩氏吓得浑身发抖,这间屋子曾经有过不少闹鬼的传闻,曾经她从不相信,此刻仿佛觉得空气里都有一丝陈腐的血腥味,引诱着恶鬼出现。
“谁……谁在外面!”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女子美丽温婉如空谷芝兰的面容,但这样的面容却只让韩氏比见鬼更悚然。
“是你!”
西凉茉微微一笑:“是我,怎么二娘看见茉儿是这样的表qíng呢,莫非……”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这屋子,漫不经心地道:“莫非二娘是怕了,这里是二娘处置得罪了您的下人们的地方,当年我在这里呆了一宿,感觉颇为特别呢,总能见到一些特别的东西,如今特意让您在这里住上一宿,感觉必定妙不可言。”
“你……你……你以为我会怕吗,那些人都是卑贱的下人罢了,如何敢对我这身份高贵的贵人如何?”柳氏脸色发白,但还是硬声道。
她不怕的,她怕什么?
这不过是西凉茉这小蹄子的陷阱罢了,想看她惊慌失态,没门!
“西凉茉,你若识相,最好放我出去,否则等我大哥和贵妃娘娘知道了此事,必定不会放过你!”韩氏恨恨地道,想要穿冲过来抓挠西凉茉,却被白蕊一掌拍过去。
“休得放肆!”
韩氏顿时被白蕊拍得倒退了几步,跌坐在糙堆里,随后恨恨地盯着西凉茉主仆尖叫:“贱婢,就凭你们也敢在本夫人的面前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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