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脑海之中始终无法忘记狩猎那日,她一身褴褛,长发随意束在头顶,手握长弓,英气四she,脸上满是凌厉冰冷杀气地转身为含玉郡主复仇时的样子。
惊鸿一瞥,不知为何,他却觉得也许那种模样才是西凉茉原本的模样。
空气里有一种奇异的波动,风声瑟瑟,忽然让司承乾瞬间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他一下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就是这一瞬间,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大了起来。
司承乾目光一凝,身体迅速地侧偏,险险避开一道携着凌厉杀气的长箭,那白羽长箭‘叮’地一声直入他身边长木数寸。
此等qíng景简直与方才他拿长弓she西凉茉的场景一模一样。
是谁有这样大的狗胆,竟然敢在宫内对他动手!
“何方刺客……!”司承乾刚要厉声怒喝,但是随后接二连三,数道白羽长箭携着凌厉杀气不断朝他bīshe过来。
每一箭都带着深深煞气,bī得司承乾顾不上说话,只能连连闪避,手上长弓也不断地伸出去拨掉激she而来的长箭。
好容易他láng狈地避开了所有的长箭,他方才站定,抽出腰上长剑,浑身肌ròu紧绷,警惕地看着长箭she来的方向,却没有看见一个人。
“锃!”一声,又一支长箭携着开金裂石之力陡然朝他she来。
司承乾立刻锐眸一眯,足尖一点,手上长剑立刻使出一记盘古开天将那长箭当头劈开。
长箭应声被劈成两半,司承乾刚刚要回身落下,却瞬间感觉到了极度危险,脑后一阵罡风四she,他立刻身形回转,头都没抬地向地上滚落。
三支短箭立刻“叮叮叮”!三声响直接贴着他的身子钉在了地上,那一支长箭之后竟然是三支连珠箭。
若是寻常人只躲开第一箭,恐怕就很难躲开后面的连珠三箭。
司承乾抹着脸上被划破伤痕的血迹,心有余悸,随后锐眸中闪过冰冷杀气,手上长剑凝气一招雁落平沙,瞬间带了十成功力劈向面前的竹林,一下子将竹林劈开一大片口子。
但是,他却依旧没有看见袭击自己的人。
“何方刺客,竟然敢如此狂妄,大内之中行刺于本宫!”司承乾警惕凌厉的目光四处巡梭。
“啧、啧,太子殿下,你还真是让为师失望,这样的连珠箭都避不过,以后如何能在战场上为帝国征战?”一道yīn魅轻柔的声音在竹林上方响起。
那道声音如此熟悉,让司承乾瞬间心中一沉,他目光一抬,果然见着一道身穿凝紫八龙官袍,腰缚玉带的人影站在那竹林上方,他脚踏轻飘飘的竹叶,却如履平地一般,可见内力之深厚。
长长的乌发垂落在那人身后,被风chuī起,翩然宽大的衣袖更显得那人翩然如神祗——又或者说妖神。
而此时,竹林间也已经款步而出了大批司礼监的厂卫,每人都是脸色死沉苍白,黑衣绣地狱红莲,头戴高乌帽,静静地涌出,仿佛一片遮天yīn云,连空气都凝滞。
百里青翩然从竹林上方翩然落地。两名小太监恭敬地将紫檀雕花八仙椅放在他身后,再跪地,手脚并用地爬到百里青身边跪伏成搁脚的人凳。
百里青方才优雅地掀了袍子坐下,顺手把手上的长弓扔给一旁的人,再接了旁边大太监送来的香茗,用戴着huáng金宝石护甲的小指优雅地拨掉茶上细碎的浮叶,品了一口,方才看着一脸yīn沉的司承乾,似笑非笑地道:“太子殿下,怎么,见到了为师,不上来拜见么?”
司承乾垂下眸子,沉默着上前,对着百里青微微拱手:“学生见过太傅。”
“嗯。”百里青慵懒地抬了抬手,算是受了他的礼,却并没有还礼。
照着天朝规矩,太子要对太傅执师徒礼,但是此后太傅也要对太子还礼,只是不必弓腰九十度执臣子礼,以显示为未来帝王师的身份。
但是在百里青这里,他是从来都不会对司承乾回礼的,幼年时候,司承乾也曾经不甘心地找过皇帝陛下告状,但是却被宣文帝一顿训斥,道他不知什么尊师重道,对师傅竟然还敢不满,非要执臣子礼。
而太子殿下告状之后,当然受到了百里青‘非凡的礼遇’,身为司礼监首座,九千岁对于如何让人痛不敢言,各种收拾人、教训人的方法从来都是花样百出,从不重复的。
太子殿下幼小的心灵遭遇了重创,再去告状,后果又是被宣文帝一顿训斥,便是皇后娘娘,看不见他身上有伤痕,自然也说不得什么,久而久之,甚至连皇后娘娘都怀疑起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小太子顽劣,为了和太傅对着gān来告状。
以至于让还是稚嫩孩童的太子殿下一听到‘太傅来了’立刻乖巧如猫,让彼时宫里的嬷嬷们颇为省心,一旦太子殿下不乖乖听话吃饭、睡觉、习字、练武,只要搬出——太傅。
小太子自然都是乖巧听话的。
司承乾原本活泼的童年从此是路人,xing子也一天比一天沉默隐忍。
直到他慢慢长大,第一次恼怒之下用剑杀掉要去太傅那里‘告状’的嬷嬷,品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惬意与畅快,于是第二日,他寻了个借口将当初宫里教养自己的嬷嬷全部都处置了,并且亲自行刑,杀得畅快淋漓,浑身染满鲜血,形同恶鬼,吓晕了好几个看见这一幕的宫女,当然,那些宫女也做了他的刀下亡魂。
但是在百里青的面前,他依旧是冷淡却谨慎自持的学生。
“不知太傅在此,学生未曾远迎,失礼之处,望太傅见谅。”
百里青线条流畅jīng致的魅眸中闪着幽暗不明的光,看久了仿佛能吞噬人心一般,令人忍不住跟着他心神而动,司承乾很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看了百里青一眼,便状若恭敬地低下头。
百里青看着司承乾,忽然轻笑:“为师似乎很久没有与太子殿下切磋了,为师记得当初太子殿下第一次握剑,第一次那笔习字都还是为师教的。”
“所以方才师傅闷声不语,连珠夺命箭也是在试徒儿的武艺么?”司承乾冷淡地道,声音里却毫不掩饰讥讽。
百里青看着自己面前的‘乖徒儿’片刻,忽然搁下茶盏,尖利地笑了起来:“呵呵,太子最近还真是长大了,竟然质问起为师来了,让为师想到你年幼的时候是多么惹人怜爱啊。”
被刺痛软处,司承乾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狞色,仿佛刀锋一般的薄唇紧紧地抿起来,但脸上依旧维持了淡漠无表qíng样子。
百里青却没打算放过自己的这个徒儿,他一向对自己的徒儿都是‘爱护有加的’,对小狐狸,自然是要在chuáng上疼爱,对于太子这头不驯的年轻的虎,自然是也有别的方式好好‘怜惜’。
他起身伸出冰冷白皙的长指捏住司承乾的下颏,他凑上前去,妖异的面容几乎贴着司承乾冰冷的俊颜,吐气如兰:“既然太子殿下已经长大了,想来为师也许久没有与你论文习武了,论文,此刻没有笔墨,倒不若让为师来见识一下太子殿的武艺进益到什么地步了。”
说话间,他戴着huáng金甲套的小指与无名指仿佛在打量着什么爱物一般轻抚过司承乾的脸颊,
被百里青冰冷手指一触碰,司承乾几乎瞬间就汗毛倒竖,背上起了一身jī皮疙瘩,那张蛊惑人心的妖异容颜如此近在咫尺,让他的视线都无处可避。
他忍不住呼吸一窒,目光定在百里青的脸上,无法移开。
直到百里青看着他有些痴了的眸光,露出了毫不掩饰恶毒又讥讽的笑来:“太子殿下,你这么看着为师,是因为为师很美是么?”
司承乾方才反应过来,立刻一咬舌尖,品尝到自己舌尖血腥味,让他自己回过神来,同时立刻挣扎出他的气势范围,微微调息,那种近乎调戏的话语让司承乾眼底瞬间闪过羞愤,他咬牙冷道:“太傅,你不是要与本宫切磋么,要切磋什么,刀枪剑戟?”
少年时代,他第一次见到百里青的时候,那时自己是稚童,那人已经是青年,他是他见到过最美的人,他也曾倾慕过那人杀伐果决,邪妄非常,气势更甚父皇,也曾迷惑于他倾国倾城的容颜,但是很快,那人就让仍旧是幼童的自己体会到什么叫做越美的东西越有毒,什么叫容美如玉,心如蛇蝎。
他比谁都了解那人的嚣张恣意,心狠手辣,却还会为他的容颜迷惑,这让司承乾非常的懊恼与愤怒。
只是他不明白,百里青原本容颜倾世,他又走的是妖异yīn邪一派的功夫,那种yīn狠邪妄功夫练习久了,身上带着自然而然就生出的‘魅色’,也是蛊惑人心的一门功夫,寻常正派人士只斥此类功法为邪门二法,不屑于练习。
就是如魅一、魅二等常年贴身保护百里青的死士偶尔都会看着百里青呆滞恍惚,何况是司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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