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官忽然问:“让你探听九千岁爷和贞敏郡主的事,探听得怎么样了,别拿那些众人皆知的事忽悠爷,我看那位贞敏郡主可不像是个肯乖乖被bī嫁给一个太监的主。”
他在太平大长公主那里也探听不出什么来,不得不说太平大长公主到底是皇家中人,看着直慡霸道,内心里该提防的人,她总是提防着的。
那太监犹豫了一会子,方才道:“芳爷,奴才虽然在宫里算是个内侍监管,连大总管虽然也颇为看重奴才,但是在司礼监里头还没能真进入九千岁爷的眼底,九千岁身边的人都是经过重重试炼的,轻易不可能进入他身边当差,所以对于贞敏的郡主的事,知道并不多,只是知道九千岁对这个新娶的王妃很是宠爱,王妃则总是对他淡淡的。”
“哦,是么,看来这位九千岁也终于出现了弱点呢。”芳官闻言,轻佻地挑起唇角,眸底诡光流动。
那太监倒是并不赞同芳官的话,道:“爷,奴才看未必,九千岁虽然疼宠那位王妃,没去后院的夫人公子那里,却也没有遣散那些夫人公子,男人嘛,总是喜欢新鲜物事,没几日等着新鲜感过去了,恐怕也只是寻常qíng分而已,何况,身为咱们这些身子残缺不全的人,那方面总是……总是有些怪癖的。”
太监顿了顿道:“若是王妃再—摆点儿郡主的架子,依奴才在千岁府邸呆的时日来看,恐怕是讨不了好去的,命不长久也是有的。”
芳官听了,不知为何却觉得事qíng并没有如此简单,他沉默了会子,微微眯起眼,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芒:“你再找些咱们的人,好好地盯着那位郡主。”
那太监瞅着芳官的模样,忍不住忽然道:“芳爷,奴才斗胆说一句,您与九千岁看着颇有几分相似,说不定以后您的模样还能派上大用场。”
尤其是芳爷那双冰冷幽深的眼睛,虽然比不得九千岁那种几乎能把人灵魂吸附进去的深沉yīn郁,让人都不敢直视,但是确实颇有些相似。
芳官闻言,挑眉嗤了一声:“爷心里有数,你回去吧,休要让人怀疑。”
那太监匆匆行礼后转身离开。
芳官指尖抚摸过自己的脸,眼底闪过一丝轻笑,是啊,这张脸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很多用场,且不说其他的方面,单单就是面对那位九千岁的新王妃时候,不知那位眼底藏着冰与刀子的小郡主在神智迷糊糊的时候,能不能分辨得出他和他的那位表兄的区别?
不知为何,天生的直觉告诉他,那位小郡主和他那位权倾朝野,人人畏惧的表兄之间恐怕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相敬如冰,如同玩物与主子的关系,两人之间相处虽然很冷淡,但是彼此间却总有一丝莫名的几乎可以称呼为qíng意的东西在里面。
芳官抬头看看已经渐渐泛出鱼肚白的天边,随后转身向韩贵妃的寝宫而去。
拿下了矜持寡淡的皇后娘娘,也该再去安抚一会子那位艳丽丰腴的贵妃娘娘了。
然后……
听说今儿那位小郡主会进宫给皇帝陛下请安。
他唇角勾起诡冷的弧度。
——老子是小白的肥屁股的分界线——
“嘎嘎……尜尜……”小白愤怒地在笼子里尖叫着,以表达它极度不满与忧伤的心qíng。
西凉茉一边走没好气地拍了一把它的笼子:“别嚎了,你主子我是不会把你放出去的!”
“尜尜!”小白撑着小爪子拼命地跳脚。
白珍瞅了西凉茉一眼,小声:“主子,要不就放小白出来算了,想必过了这些时日,它的伤也好了,总这么关着,它也要闷坏了,再说小白不是能驾驭万鸟么!”
西凉茉冷笑:“闷坏了,前几日白玉偷偷把这厮放出去,他即刻就去撩拨珍禽园里的那几只母鹰,结果被公鹰发现了,追着屁股撕咬,你觉得这种骚包的xing子,又是夏日鸟儿最多的时候,它能忍住不发qíng么,发了qíng,就它现在这种模样,别说驾驭万鸟了,不被其他的鸟儿抓死就不错!”
白珍瞅了瞅小白滑稽的光秃秃的屁股,不说话了,自从那日在火场上它一个不留神被火烧了尾巴毛,烧伤了屁股以后,郡主回来就让人给它剃光了下半身的羽毛,如今毛还没长齐,看起来怪异又可笑,连飞都飞不稳当,飞两步就要掉地上,奈何小白还不甘寂寞地要去撩拨其他母鸟。
怪异的是,小白身上也不知道有什么,倒是让那些母鸟一点都不介意它奇形怪状的模样,它喊两声,就朝它翘尾巴。
但是母鸟儿不介意,没有一只雄鸟会把自己的配偶让给一个这么奇怪的光屁股的鹦鹉。
今儿要不是西凉茉惦记着太平大长公主那里有一种很是神奇的shòu药,也不会提着小白进宫。
小白看着出笼无望,只得郁闷地低低叫唤两声,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笼子里了。
说话间,西凉茉和白珍就到了三清殿外。
连公公远远地看见了西凉茉过来,赶紧迎上来,低声道了声:“恭喜夫人与千岁爷,百年好合。”
他和何嬷嬷是为数不多的知道西凉茉和百里青之间一切事qíng的人,所以这句话全是真心祝福,并无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所谓的‘恭喜’之中的不怀好意。
西凉茉也报以一个含笑的眼神致谢,随后才道:“连公公,陛下可在三清殿里。”
连公公方才以寻常模样笑道:“郡主且请,陛下等候你多时了。”
说罢,他引着西凉茉进了内殿。
一路上周围都有出入的道士过来恭喜西凉茉,连公公就以传音入秘的功夫暗中对西凉茉道:“这些日子皇帝陛下的心qíng很差,前两日还大病了一场,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还是靠着周真人的龙虎jīng养丹方才调理过来,所以jīng神头很差,而且时哭时笑,一会子您进去了,要说的事,就尽快禀报,以免夜长梦多。”
西凉茉自然知道连公公的意识,便微微点头。
虽然西凉茉知道皇帝的身体和jīng神都不好,那日告诉他的消息无异于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是她见到皇帝的时候,还是被皇帝的苍老的模样给震了一下。
原本皇帝就印堂发青,面色泛huáng,但是看起来还是一个清俊的中年男人,比起她那便宜爹,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今日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皇帝看起来仿佛一下子瞬间从中年步入了老年,两鬓的银丝几乎在短短的几日里多了一倍,眼睛下的眼袋也越发的大起来,两边脸颊也凹陷了进去,威严的龙袍穿在他身上看起来显出一种空dàngdàng的感觉来,像是挂在衣架子上。
“陛下。”西凉茉恭敬地对着他行礼,顺便唤醒了他。
仿佛陡然被从梦中惊醒,宣文帝一下子睁开眼,朦胧浑浊的眼里满是血丝,他低头看了看西凉茉,下意识地道了声:“翎姐姐!”
西凉茉静静地道:“陛下,我是贞敏。”
宣文帝愣了一会子,方才回过神来,看着西凉茉半天,方才露出一丝似哭又似笑的表qíng来:“是你啊,茉儿,过来,到朕的身边来。”
西凉茉依言走到宣文帝的旁边,宣文帝看着她的模样片刻,仿佛通过她看到了久远的时光里那个骄傲的少女,他忍不住伸手抚上西凉茉的脸:“翎姐姐……”
西凉茉忍耐着他的触碰,心底泛起一阵厌恶恶心,但想到以后的事,她忍耐了下来,只是片刻之后微微退后一步,随后轻声道:“母亲说,您才是我的父亲,是么?”
此言一出,仿佛令宣文帝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看着西凉茉,神色复杂,随后仿佛因为想到什么,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西凉茉的手腕:“你母亲是这么跟你的说的么,她还说了什么!”
西凉茉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母亲没有说什么了,她说,该说的都已经跟您说过了,只是您和她纵是无缘,也是错过。”
宣文帝闻言,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激动的神色来,抓住西凉茉的手腕越发的紧了,枯瘦的五指如爪几乎扣入她的胳膊:“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她可是后悔了?”
西凉茉忍耐着手腕上的痛,一脸黯淡地点点头:“母亲不曾后悔,只是说,也许时光从来或许所有的人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希望看着对方幸福么?
宣文帝、蓝翎夫人、靖国公他们沦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因为彼此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所以总不肯让步,不肯服输,死死守住可笑的自尊与骄傲,却因为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对方好过,哪怕牵扯上其他人。
宣文帝看了她片刻,忽然松开了手,抚着额头冷笑起来:“是了,果然是你母亲会说的话,永远不认输,永远不低头,永远也不会后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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