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微微颦眉,随后又微笑道:“好,只是公公要记得提点,御医说了,整日泡在水里不好,而且陛下盯着的那些东西,今日已经派人送到了库里,那人还等着陛下召见呢。”
说别的事儿,陛下未必能放郡主出来,倒是说这些话陛下还会记挂着他还有cao办的立后之事。
和公公忙不迭地点头,笑道:“这理儿咱家自然是记下的,您且放心。”
琢玉笑了笑:“那就辛苦您了,琢玉先行。”
和公公连连点头:“恭送大人。”
等着琢玉离开,他赶紧让底下伺候的人把东西送了进去。
琢玉领着jiāo付了东西的宫人们回翰林院,那里西北角上有专门划归她的小院子,有一扇门是朝宫里连着的,另外一扇门时连着翰林院的,目的就是方便她来往朝内朝外,可见她地位之高。
哪怕是如今新皇登基,一批子老臣大换血,她的地位却坚若磐石,所以不少人甚至在私下议论她早已投靠了海冥王才换取了今日地位,但是琢玉听了只是一笑,并不回应。
身边伺候的人和她领驭的人也不敢说什么,只愈发小心,琢玉也无所谓。
依旧做着宫里主子们jiāo代的任务,而且完成的极妥帖。
“送东西去沉香浴殿了?”有少年清冽又沉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琢玉脚步一顿,片刻之后转过身来对着那一身三品侍卫官服的少年淡淡一笑,抬手优雅地行了一礼:“陆校尉。”
如今的魅六已经被西凉茉调离了司礼监魅部,编入了飞羽鬼卫之中,目前专门协助羽林卫负责皇宫大内安全守卫之责,乃是三品青龙校尉。
因为他没有名字,自幼就是孤儿,只得一个魅六的代号,所以西凉茉径自选了六的谐音,让他姓陆。
身边的亲信无人不知西凉茉这么做的用意,为的就是能让魅六有一个配得上琢玉翰林女官的身份。
虽然校尉身份较翰林女官品秩似乎高了两等,但是内官不如外官,所以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平级。
但是琢玉似乎全无所觉一般,西凉茉也不qiáng求,某日里与琢玉深谈了一次之后,也没有提指婚的事儿。
众人除了几个特别亲信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都只觉得琢玉当年失踪得离奇,出现得离奇,也只当她是潜伏给西凉茉做内应了。
如今这qíng形,也无人知道其中究竟。
知道的人,也不会碎嘴,个个都是个锯嘴葫芦。
所以大部分只知道陆校尉对琢玉女官有意,而主子们默许,所以如今宫女们瞅见那魅六出现,都暗自唇角一笑,随后悄悄地退开了一些步子,好让琢玉大人与校尉大人相处。
魅六看着她淡然笑容,心头却似火烧火挠的,这些日子,她总是不咸不淡,与他保持着距离,他怕吓跑了她,便一直都不敢造次,只能时时出现在她身边,只是如今爷都一家团聚了,他却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能捞到,实在是让他心中难耐。
明明那日火烧海珠宫的时候,他在黑暗中唤住她,她神色分明是不一样的!
为何……后来却这般冷淡。
“白玉。”魅六看着她的面容,虽然已经改换了容颜,身上气息更加沉稳高贵,但是那熟悉的气息让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想伸手拉住她的手,低低地唤。
琢玉脸色一白,随后蓦然退了一步,定住了身形。
“陆校尉,您叫错名字了罢。”
魅六看着她,忽然有点明白了什么,他眸子微微眯起,静静看了她片刻,轻声道:“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但是我只记得我所拥抱过的女子,她从来在我心中就没有改变过。”
琢玉拢在袖子里的指尖微微一扣,手腕有点儿抖,她垂下眸子,淡淡地道:“是么,想来那是个有福之人,只是琢玉此生是个无福的,只想着侍奉诗书,此生嫁作风月主。”
所谓风月主,在西狄宫中就是不嫁人,只专门管理文史诗书奏折及宫中祭祀等大小事宜的高位女官,因为诗书与风月有关,这样的职位便有个好听的名字——风月主。
既是嫁做风月主,便是一生不嫁人的意思。
魅六一听,眸子索然睁大:“你……”
琢玉淡淡地转过身,打断他:“下官还有事,陆大人慢行。”
随后,她转身离开。
魅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浑身僵木,随后却见她脚步之间有踉跄之意,便忽然危险地眯起眸子。
他想起魅七很久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嗯,也许有时候太迂回,并不是什么好事。
……
且说这一头浴殿内,百里青并没有如众人想象般泡在水池里刷掉三层皮,而是静静地靠在卧榻之上,看着手里的小铃铛微微颦眉:“你什么时候出去。”
而西凉茉也没有如众人想象中可怜兮兮地伺候着这位爷。
西凉茉坐在他旁边的案几上,一边看折子,一边淡淡地道:“怎么,耐不住了,想见他们?”
百里青瞥了她一眼,轻嗤:“你这当娘的倒是比我这当爹的还狠心。”
秘密
西凉茉顿住了手上的笔,看向一边懒洋洋闭着眼的百里青,悠悠道:“我知你心中惦念孩子,从他们出生时,你便未曾抱过,但是如今他们两个与阿洛关系极好,总是叫着叔叔,阿洛也极疼爱他们,你也知道他此生不能有孩子,将小熙儿和小清儿都视若己出,如今你忽然出现,又与阿洛模样相似,一时半会间,只怕两个小毛头接纳和适应,如今我不让他们见你,便是为着让他们有个适应的时间。”
其实说白了就是,百里洛视双生子若自己亲生,平日里极尽疼爱,与父亲无异,两个孩子甚至问过她,为什么洛叔叔不是爹爹,百里洛身上气息温柔慈和,清雅如莲,靠近他都会觉得心中平和,孩子自然是更为欢喜,只恨百里洛不是他们亲生父亲。
而百里青身上气息满是杀伐yīn暗血腥,妖异非常,加上常居高位,身上威压之气,令人不敢直视,忘之齿寒。
那日小熙儿和小洛儿明显表现出了抗拒的心理,否则不会这般不愿意叫百里青爹爹,所以这段时日,她需得让那两个小东西慢慢地有个心理缓冲期。
西凉茉暗自叹息了一声,也是当年她没有思量仔细,如今才有这点子令人脑仁疼的事儿出来。
她瞥着百里青的手顿了顿,玉雕一样的jīng致骨节有点子泛白,但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依旧闭着眼,慢慢地放松了手指,弯了下唇角,轻轻地‘嗯’了一声。
西凉茉轻叹,他素来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比谁都通透,凭借着这份比谁都通透,看尽世间百态的心,才能活到今日,比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所有故人都活得长久,活得恣意妄为。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没有一个男人会欢喜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爹爹,正如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叫别人夫君一般。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最亲近而不可割舍的血脉之源。
不过……这事儿真急不得。
她得让两个小家伙明白,她是他们爹的娘子,不可能因为他们更喜欢谁,而换个夫君,她也只会和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呆在一起。
这就是为什么,她日日都要抽好些个时辰和阿九呆在一起的原因。
他们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西凉茉暗自琢磨着那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会忍不住让人抱过来寻她,然后也趁机要求一家人必须一起共进晚餐。
正想对付小东西的事儿想得得入神,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搁在了她的肩头,凉薄而低柔的声音响起:“你一直都没有问。”
西凉茉一怔,方才发现百里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她有些不明白地想要转头,却被他冰凉白皙的指尖巧妙按住了颈背,让她无法转身去看他,那样熟悉的姿态,让她忽然想起数月前那个夜晚,自己忍不住落泪那日,他的指尖也是这样定定地按在她的颈和肩上。
这是一个奇妙的姿势。
颈和肩的jiāo界处,是大椎,人体最脆弱又坚硬的地方,往前一寸是最致命的动脉,往后一寸,有内力或者通晓武艺经脉的人施力巧妙,即可将脊椎捏脱,或者捏碎,让人窒息而死或者终生瘫痪。
生不如死。
习武者或者说即使是寻常人都会下意识地不允许别人的手随意地触碰自己的命门,何况还是在这xingqíngyīn戾莫测的绝世高手的指尖。
危险而奇妙的姿态,一如他被夕阳光投she在地上那模糊而莫测的影子般。
但是……
这样的姿势,也有一种奇异的……亲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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