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问:“你没的说了?”
李洵狐疑点头。
宋问道:“行,那我来说。”言毕站了起来。
李洵仰头看着她,一脸困惑。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说不如做。”宋问缓步走下阶梯道,“这世上的确有不少怀才不遇的人,他们也并非未遇明主,可偏偏就是无处施展才华。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更加不意味着结果。”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真正弘毅的士,真正的君子,不应当担忧蒙尘,不应当害怕艰苦,不应当畏惧前路。他能够不忘初心,一以贯之。”宋问道,“哪怕他真的平凡一生,他也绝对不会平庸。因为他心中,有的是民生社稷,有的是山河万里。”
“他虽然没有做到,但是他有一直在做的事qíng,他不会放弃自己的夙愿,他一定会有能继承他遗愿的后来人。”宋问道,“他不需要你来替他可惜,他没有任何需要你可惜的地方。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值得人尊敬。”
李洵跟着站起来,在台阶的上方低头看着她。
宋问道:“气馁改变不了任何事qíng。你既然知道了这些遗憾,应该为之奋斗才是。因为你不像他们,你不仅有抱负,你还有机会。所以你的责任更加重大。你才是有机会能改变这一切的人。”
“李洵,或许先生看不见,但是先生希望你,希望你们,能够见到你们期盼的,天下大同,人人为公。”宋问张开双臂道,“这是等等不来的,也是怨怨不来的。这是要去践行的。上面已经留下了无数人的脚步,而你们也将走上这一条路。”
这不是一个人的路。
李洵听着她的话,畅想着她说的画面。
那是一条,无数的先人贤者,无数的英魂忠烈,一起开拓出的道路。
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即不是独行,又何必消沉?
宋问转回身,指着前方道:“我很喜欢书院前面的这节长阶。站在上面的时候,有种天地辽阔的胸怀。站在下面的时候,有种雄心万丈的豪qíng。”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宋问道,“我对你很看好的啊。”
李洵两步走下来,朝她一拜:“谢先生解惑。”
宋问搭上他的肩,深沉道:“诗会,就靠你了。我会让孟为他们,努力给你喊加油的。”
李洵:“……”
那群学生,宋问jiāo给了李洵去管。他们是会听他话的。自己扭头先走了。
宋问走出书院大门的时候,林唯衍已经闻风追来。
宋问回头一看,感慨道:“动作挺快的嘛,甩都甩不掉。”
林唯衍骄傲抱胸道:“不逃课,不似你的风格。想想你也应该不会回来了。我当然要早做准备”
“我是有要事要做。”宋问向前走着,严厉纠正他道:“什么叫逃课?你们这群人说话都太难听了。”
林唯衍问:“你要去做什么?”
宋问摸摸下巴:“我倒是要去看看,这群所谓的监生,有多厉害。”
“多半是骗人的。”林唯衍道。
宋问:“你怎么知道?”
“嘴上chuī的越厉害的,多半都是骗人的。高手一向不喜欢说话。”林唯衍指了指自己,“我多年打架得出的经验。”
宋问:“……”
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就是了。
宋问这自然是不能过去国子学的。那地方一般人进不去,守卫甚严,毕竟里面都是些高官子弟。
但每个书院,都有一个学生喜欢聚集的地方。闲话家常,或吟诗作赋。
视野一定要开阔,环境一定要风雅,围观的人,最好有一定的鉴赏水平。
换言之,就是给自己装bī的地方。
这就比较好打听了,因为这些人一般是小有名气的。
宋问打听清楚,便带着林唯衍过去。
果然不出宋问所料,是个优雅别致的好地方。
位置不偏僻,但却足够安静。店铺摆设偏素雅。这往来的茶客,举止端庄,也多是读过书的人。
宋问往里走了一些,上到二楼。
国子监的学子果然在,有十来个人,此刻正聊得开心。
她挑了个旁边的位置,然后喊跑堂过来上茶,侧耳听这群人说话。
几人先是即兴作诗,做完后互相chuī捧了一番。
数人以一名罗姓学子为首。
宋问轻笑。稳固的友谊,果然是要从chuī捧开始。
就像她其实也很喜欢和嘴巴甜的人做朋友一样。
宋问百无聊赖的旁听,喝了半壶茶,正准备走了,就听几人聊到本次的书院诗会上。
至此其乐融融的氛围大改,集体开始毫不留qíng的嘲讽起来。
一人发狠道:“这一次的诗会,我定要云深书院的人,丢尽脸回去。”
“哪里需要罗兄出手?他们根本不堪一击。与罗兄比起来,拍马难及啊。”
“就是。不过是群嘴上厉害的家伙而已。每次见着我们,倒是骂得很难听,只是每年诗会,一个个却跟娘们似的躲着。”
“简直是给太傅丢脸,真不知太傅为何如此看重云深书院。”
“想想去年,他们如此láng狈的落败,今年还要让他们长长教训,终身难忘才是。”
“只可怜了新入学的那些学子们,怕要被推来参加这次的诗会。”
数人说的开心,拍手大笑起来。
两人就那么安静的听隔壁诸生高谈阔论。
宋问一手捏着茶杯,深深叹了口气。
林唯衍问道:“你说你最讨厌的是什么样的人?”
宋问答:“自作聪明的人。”
林唯衍兴奋道:“打架吗?”
宋问一饮而尽,摇头道:“对付自作聪明的人,当然要用更好的办法。我就等着诗会让他们长眼就可以。何况林大义小友,我最近真是不想再去大理寺了。”
林唯衍继续劝道:“我看大理寺的人与你挺熟的,从来没有为难过你。”
宋问道:“住嘴林大义小友。你这是在诅咒知道吗?”
宋问是不想惹事的,因为没有说到她的事qíng。所以听着就管听着。
也许他们就听到宋问心里想的了,接下去就聊起了她。
“这云深书院在长安城里,近日风头真大。百姓还赞赏有加,真是让人觉得不痛快。”
“还不是那什么宋问搞的事?唉,他们这是彻底放弃科考了吧?”
“一个外行人,总是喜欢cha手朝廷的事,不过是在添麻烦而已。自作聪明的愚昧之徒。”
“不错,我看啊,就是一个考不上进士,又沉迷功名利禄的穷酸书生,想借各种事qíng给自己攒点名气而已。凡事与他有关无关的都上去cha一脚,你们说讨厌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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