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争辩一句,以免人群恐慌。却见夜风忽小,火焰稳定下来,字也逐渐清晰。
丁有铭往前探去,一字一句念道:
“风云变改昆仑脉,天下未定huáng河决……”
昆仑山被喻为万山之组,龙脉之源。昆仑山脉变动,气脉意味着龙脉变动?
龙脉又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天下未定huáng河决。天下何时未定?陛下还在京师安坐。这显然不是阐述,而是昭示。
这两句诗,分明是造反之言。
周围几人皆是脸色大变,觉得遍体生寒。
huáng河水患一事,为何会牵扯出这么多变故来?这变故,绝不是他们可以沾染的。
丁有铭不过一眨眼,恰时又是夜风骤起,直接将地上那堆不知何物的黑色东西chuī散了。
随着字迹消散,火焰也如它忽然出现一样,又忽然消失。
汹涌而来,瞬间消失殆尽。明明方才还烧得那么旺盛。
“啊……”丁有铭觉得甚为邪门,喉咙gān涩道:“怎么回事?”
他们旁边的农工,都不大识字,不明白那首诗是什么意思。但见这般qíng形,群qíng躁动,左右互相问道:
“什么意思?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小哥刚刚念了,什么昆仑,什么huáng河?”
“小哥?”
丁有铭被人扯住了里衣,慌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忘了!”
孟为拉着他往外冲,那群壮汉不是心中难安,堵着去路想问个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河道究竟是挖不挖?你们得给个准话啊!你们不能害我们啊!”
孟为喊道:“与huáng河水道没有关系!”
农工跟着回喊:“那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河道会起火?不是说不能挖又是什么?”
梁仲彦被四面夹击,难以立足,说道:“此事明日自会告诉你们的!”
“为何现在不能说?几位小郎君,不该骗我们啊!”他们急道,“我们没念过书,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几人大感无语。这鬼神一事却束手无策,一时半刻实在说不清楚。兹事体大,又不敢胡言。
他们正想着该如何逃脱,远处又有人喊:“粮仓起火了!”
众人终于放开他们,转而向粮仓赶去。
孟为头发都被挤散了,鞋也不知哪里少了一只,又继续往粮仓奔去。
火烧得不是很大。有前车之鉴,旁边有人看守,一发现着火,便直接通报了。且粮仓附近存了不少水,直接提过来浇灭。
孟为赶到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
只是,这火灭后,才发现事qíng又不对头。
前排的人放下手里的水桶,惊骇道:“这米……米没烧着?”
众人走近去看,摸了摸麻袋的表面。却发现别说烧着,连一点焚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后面的人没看见,不信邪道:“方才真的起火了?”
看守那人匆忙道:“起火了,真的!”
旁边人应声:“是是是,不错,我们亲自扑灭的!”
今晚诸事,事事诡异,真叫人琢磨不透。
粮仓上面挂着的灯晃了晃,带着众人剪影跟着拉长掠动。
一个畏缩道:“莫非是,见……见鬼了不成?”
“呸!”另一个喊:“是河神显灵了!”
众人信服道:“河神显灵了!河神终于显灵了!”
又一人抬手指道:“你们快看上面!”
孟为抬头,就见墙上写着同样的一行字。
——“风云变改昆仑脉,天下未定huáng河决。”
梁仲彦昏昏yù倒:“天呐。”
第164章 消息传出
先次是粮车被烧, 孟为觉得已是天大的事。但和这个比起来,简直不堪入目。
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敢装神弄鬼, 发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辞?
现场喧闹不休,喊声震天。孟为等人势单力薄, 自然qiáng压不下。给不出解释, 又遮遮掩掩, 反叫这些农工误会的更深。
各部官员急急赶来,遣散人群。用了大半夜的时间, 才将他们安抚下去。
只是, 亲眼见过那壮观的景色后, 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难以接受。而所谓的河神现身, 究竟是福还是祸。那两句诗, 又究竟昭示了什么,未知的异象就跟尖刺一样哽在他们的喉咙。
他们只是被迫的回房休息,却无法阻止私下里传播。
这先前着急的堤坝建设一事, 竟就此耽搁。
官员连夜将见证了事件发生的孟为等人叫到一起,仔细询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为等人便将事qíng完整的描述了一遍。
几位听后皱眉:“你们这是不是, 有些夸张了?”
“全是亲眼所见, 绝无半分夸张。”孟为指着外面道,“否则,他们也不会这样激动。”
众人皆是默默抽了口气。
对方如此大动gān戈,岂会善罢甘休?只是不知这头顶的风云, 之后是要在huáng河这边变动,还是去京师皇城里翻腾呢?
“此事必须马上查明缘由,且上报陛下。”丁右丞考量片刻,又问:“你们赶到的时候,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在火光附近走动吗?”
梁仲彦说:“并没有,我们到的时候,河道的火已经烧起来了,而粮仓的火已经被扑灭。我们并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旁边的官员道:“今日已经太晚了,连夜审案,叫不知qíng的人知道,恐怕越加难安,还是明日再说吧。”
丁右丞点头。让他们几人散去休息。
这招来修建堤坝的劳工中,总有几个是稍稍认字的。
之前看出了些端倪,不敢开口,待离开孟为等人的视线,才开始解释方才看见的诗句。
于是翌日,这神鬼之说已经传遍了周遭。
“风云变改昆仑脉,天下未定huáng河决。”——huáng河决口,是因为有人起了反心,危机天子之位,是以神明大怒,挑动huáng河以作惩戒。但河神没有烧人,也没有烧粮糙,意味着还有反转的余地。只要陛下及时明察,铲除祸害,以安天下,河神之怒亦会平息。
不过一夜,如此完整且有理有据的说辞就出来了。表面看似水到渠成,但说没人在背后推使,他们是不信的。
而能做到这样事的,除了国师,哪还有第二人想?
他的目标已经明晰。京城之中,若说谁有反心,那必是南王了。处置南王的时候,顺手也得把唐毅捎上。
虽然用心险恶,但不得不说,在人心动dàng的此刻,实在是太有用了。
一如当年陛下初登基的时候,大梁内忧外患,怨声载道。唐贽既无声望,又无战功,临危受命,这皇位仿佛来的不明不白,叫天下人难以信服。
就是张曦云替他慢慢笼络人心,培育党羽。用着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安抚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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