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看了一眼时间,拔腿就走,可她刚往前走了几米,身后就传来惊呼和议论声。
艾笙回头一看,荀智安竟然原地跪下了。
“算我求你了艾笙,你不能就这样把你二婶送进监狱!我知道我们家对不起你,可你知道一个家庭颠沛流离的痛苦,难道你要让二叔一家重蹈覆辙吗?”,荀智安哀声恳求,眼泪在眼眶里涌动。
艾笙跑过去,攥住他两条手臂往上拉,急道:“二叔,你这是gān什么,赶紧起来!”
荀智安却吸了吸鼻子,岿然不动,“你不答应撤诉,我就不起来”。
周围的人都指指点点,还有人拍照,艾笙突然心灰意冷。她眼眸里泛起湿亮的薄光,撤开手,往后退了两步,仔细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好像面前是个陌生人。
这个用两只膝盖威胁自己的人,还是她的二叔吗?
艾笙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还是那句话,那些画什么时候还回来,我什么时候撤诉”。
说完她转身离开,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头。
荀智安无功而返,回到医院范清慧的病房,自然垂头丧气。
他两只裤腿中央还带着灰扑扑的印子,被深色的裤子一衬,异常扎眼。荀智安拍了一路都没能拍掉。
范清慧正靠坐在病chuáng上啃苹果,看丈夫把两袋水果原封不动地提回来,赶忙把苹果扔掉,问他:“怎么样了?”
荀智安一声不吭,摇了摇头。
范清慧脸色不好看,双手攥紧了白色的chuáng单,“那个死丫头,就是想把我bī到死路上去!”
荀智安气闷地说:“艾笙这么做也qíng有可原,你让我去说和,总要拿出一点诚意来。现在画被买走了,卖画的钱总该给她吧”。
范清慧一双厉眼横过去,“还给她?要是她拿了钱又反悔怎么办,到时候我人财两空!”
荀智安急怒jiāo加,脸色涨红,“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攥着钱不放!想和解总要拿出一点诚意来,趁现在开没开庭,求艾笙撤诉还来得及,要是等法院判你入狱,到时候拿多少钱都把你救不出来!”
他正好说到范清慧的心病,后者不qíng不愿地说:“再怎么样我也是她的近亲属,不都说么,清官难断家务事,到时候申请庭外调解,还一部分钱给她”。
荀智安不赞同道:“什么一部分钱,你应该全部还给艾笙”。
范清慧眼睛一瞪,“喊什么喊!没看见我正住着院呢嘛。你知道什么,那些画照市价来算,顶多卖一千来万,现在远远超出这个数字,多出来的都是我的功劳,为什么要全都给荀艾笙!现在公司也在亏,家里上上下下都要钱,不把好处往自己兜里揽,你让全家喝西北风去呀!”
妻子声调一高,荀智安立刻就蔫了,他喏喏地说:“可……可现在我们连个出面的律师也没找到”。
范清慧咬了咬起皮的嘴唇。这就罢了,她最大的心事在于苏家不知不觉动了手脚,也不知是不是荀艾笙靠上了苏家的哪座大山。
要真是那样的话,自己才真没有活路了。
------题外话------
我叔要出手了~
040.赌气
艾笙自从荀智安找过她以后,心里总是闷闷地。
苏应衡见她吃饭的时候都走神,便问:“怎么了?”
她低头用筷子戳了戳米饭,“我二叔来找过我”。
不用问苏应衡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既然坐不住了,那他有什么诚意?”,不过看他的大小姐一脸不快,他也没对那家人抱多大希望。
艾笙果然摇了摇头,有点失望地说:“他哪怕会提一句会把画买回去还给我呢?”
苏应衡眉宇舒展,目光平静得如同一个先知,只是整个人刹那冷寂下来,“那么,你也不必留什么qíng面了”。
“可是……可我真没想过要让范清慧坐牢。这些年我爸在里面过得如何,我一清二楚。不管怎么样,当初也是二叔收留我。我把她告上法庭,也只是想拿回我妈妈的画而已”,艾笙不想便宜范清慧,但如果放他们一马能还清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她宁愿彻底与那一家人撇清关系。
他们两个在饭桌上的距离没变,但苏应衡的目光却无限迫近,他嗓音清冷地说:“他们不会对你心存感恩”。
“我知道,但这是最后一次,欠他们的我还了。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
苏应衡凝视了她一会儿,问道:“你对仇人都这么宽容么?”
“下一次范清慧再惹我,你就会说我心狠手辣了”,艾笙故意做出一个凶狠的表qíng来。
苏应衡给她盛了一碗汤,“演技有待提高”。
吃了饭,两人便出去散布。这种活动以前苏应衡独居的时候基本没有,他总是怕被人认出来,出个门麻烦得要命。
换了一身休闲装束,他带上一顶样式简单鸭舌帽才和艾笙出去。
在路上有人多看两眼,苏应衡还没来得及把帽檐拉低,艾笙就先把他挡住了。他见了就在艾笙耳边低低地笑:“傻瓜,你比我矮这么多,挡不到脸的”。
被嫌弃了的艾笙因为钻进耳dòng里湿热的气息全身都僵住了,她脸上立刻熟透,垂着颈好久都没有抬头。
苏应衡见她不动,便拉住她的手,“真是呆,走丢了怎么办”。
他很久没有在公众场合闲庭信步,所以走得很慢,第一次见到繁华的霓虹似的,驻足良久。
特别是看见公园里那些跳广场舞的大妈大爷,他当了很久的观众。
艾笙陪着他,丝毫没有不耐烦。他是个孤单的人,大概会喜欢这种热闹平凡的场景。但又永远融不进去,像和平常人生活在两种介质里。
“等你老了,也到这里来跳舞吧,一定能吸引很多半老徐娘”,艾笙促狭地说。
可苏应衡却淡笑着摇了摇头,喃喃地说:“我已经老了”。
“你才三十一岁而已”。
“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到第二天就忘掉昨晚偶遇的美女长什么样子,却把年轻时候的事qíng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人老了的时候”。
艾笙有点担心地看着他,“那你会明天会忘掉我吗?”
苏应衡顿了一下,大笑起来,“大小姐,你是想提示我,你也是个美女吗?”
艾笙跺脚,“我哪儿是这个意思?”
苏应衡环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身前带,“乖,不要生气。我们艾笙美到让人记一辈子”。
艾笙脸又忍不住红了,嘴角往上翘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她低头看两人的影子,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等苏应衡松开她,影子也分开了,她心里便有一股难言的失落。
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是,到了中途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chūn雨,雨声沙沙地响,四处行人都把手里的东西遮挡在头顶,在路上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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