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勉自从选择了赵政的阵营,便会隔几日就派人送来一些礼物。有时是口粮,有时是物件,一日还送了一只肥胖胖的母jī过来。
梁儿心里万分欢喜,这下每天都能有jī蛋吃了。当然,是给赵政吃。
一只母jī每日只能下一个蛋,此蛋注定是与自己无缘的。
赵政手里握着梁儿给他剥好皮的唯一的一颗蛋,思忖了片刻,默默吃了下去。
第二日,公子邑的奴婢又送了一只公jī来。惹得一年半都没吃到ròu的赵姬眼睛绿了又蓝,蓝了又绿,不料赵政一语打破了她的所有幻想。
“母亲,此jī吃不得。”
“为何?你这孩子,可还记得我们母子上一次吃ròu是何时?”
赵姬心有不甘,有些急躁的质问儿子。
赵政却甚是平静,慢悠悠的解释:
“公子邑前日送了只母jī,可是一只母jī每日只可产一颗蛋,政儿有蛋吃了,可母亲却无蛋可吃。政儿心里不安,遂又要了只公jī回来,如此便可孵出小jī,长大的小jī还可孵出jī蛋,往后我们便可每日吃蛋了。”
赵姬听后十分开心,连连拂袖抹泪称赞赵政孝顺,却不曾注意赵政正默默看向在院子里安置公jī的梁儿。
用不了多久,他和母亲都能每日吃上新鲜的jī蛋,梁儿也能吃得上了。
不再需要忍饥挨饿,日子一天好过一天。
眼见厨房里的食物越来越多,梁儿也开始换些花样做饭给赵政母子吃。
曾是现代人的梁儿总是能做出这个时代的人从未吃过的味道。
即便是曾经身为贵族,而后又跟随第一巨贾吕不韦的赵姬,也同样惊叹于梁儿出神入化的厨艺。
其实除了厨艺,赵姬还十分喜欢梁儿梳头挽发的技术。
赵姬虽然现在落魄,但毕竟曾经过过大富大贵的日子,总是不满足于普通平民只是随意一束的发式。
梁儿便时常帮她把发顶的头发挽起,借着在现代的记忆,她给赵姬梳着变化多样的发式,让爱美的赵姬心旷神怡。
赵政喜欢看梁儿给母亲挽发,对他而言,那副画面总有说不出的美好。
他也喜欢吃梁儿做的饭,无论梁儿的菜式如何变化,所有的味道总会是他所中意的。
曾经他时常会想,世人千千万,为何独他一人生来便如此苦闷?既然此生都要如此,那他为何还要活着?
他告诉自己,是为了母亲,不能让母亲一人孤苦无依,他要照顾母亲,再苦也要忍着。
他一直以一个孩童的小小身躯,背负着自己的痛苦,背负着母亲的痛苦,日复一日的受着身心的折磨。
直到有了梁儿,他第一次庆幸自己还活着。
天气渐渐有了寒意,这是梁儿在这个时代过的第一个冬天。
最让人郁闷的便是洗澡,山顶的湖水已经冰冷入骨,湖边还隐约有了冰碴。
赵政也要如赵姬一般烧水在房中洗澡了,而身为奴婢的梁儿则直接免去洗澡一事。
一想到自己要几个月不能洗澡,梁儿就郁闷得头痛。
然而梁儿不能洗澡这等事,即使梁儿能忍,赵政却忍不了。
每每他们母子洗完澡,赵政都会bī着梁儿也进浴桶去洗洗。
在这个时代,原本奴婢是绝对不允许用主人的浴桶洗澡的。可是赵政家只有一个桶,又缺少柴火烧水,所以只得循环利用。
好在赵政不在意,赵姬虽不赞成,却也因为比较喜欢梁儿还拗不过儿子,只好默许。
所以每隔一个月都是全家洗澡的大日子,同一桶水,赵政洗完赵姬洗,赵姬洗完梁儿洗。
主仆三人真可谓是上下一桶,和乐融融。
☆、第十章 赵政生辰
? 入夜,屋内传出赵政极轻的鼾声。
赵姬帮赵政敛了敛被脚,又敛了敛自己的衣襟,走到房间一角的柜中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笸箩,复又走回桌边坐下,趁着昏暗的烛火穿起针线来。
“夫人这是要fèng什么?”
梁儿放下手里的抹布,凑到赵姬身旁好奇道。
“下月初一便是政儿的生辰,我想给他做双新鞋。”
“下月?”
梁儿不解,历史记载赵政是正月出生,因此取名为“正”,“正”字通“政”字,故而名为赵政。
可是这才刚入冬,怎么就要正月了呢?
赵姬笑得异常温柔。
“是啊,政儿是正月生的。”
“可这才刚入冬啊。”
赵姬先是一愣,随即笑道:
“呵呵,没错的。你忘了,政儿是秦国公子,生辰自然按秦历来记。你有所不解,定是按照你们燕历来算了吧,那可是刚好比秦历晚一个月岁首呢。”
梁儿听了赵姬一番自顾自的解释后,露出豁然的表qíng。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豁然了,但此豁然却非彼豁然。
梁儿当然不是按照什么燕历算的,而是按照现代的阳历来算的。
然而她忘了,她所生长的现代与这个古代相聚距了两千年之久,期间有多少次朝代更替,政权转换,民族融合,这历法纪年亦是不知经历多少变化了。
战国时期使用的还是大周历纪年,但在战国末最后一任周王被灭后,七国就相继改用了自己的历法。赵政的曾祖父,亦是现任秦王,便在此时立下了大秦历。
梁儿开始努力回想所知的有关大秦历法的信息,终于依稀记起曾经不知是在哪里看到过,秦历是以十一月为岁首的。
也就是说,赵政的生辰,的确是在阳历的十一月。
脚踩着林间和了厚厚的枯叶、绵如软榻的泥土,梁儿觉得每一脚似乎都是踏在了云彩上,飘飘然的,别有一番惬意。
走在斜前方的赵政随手折了一根枯枝毫无意识的挥了挥,回眸时,见梁儿一脸饶有兴致的表qíng,便懒洋洋的随口问了句:
“你心qíng很好?”
梁儿没有看他,继续一边向前走,一边自顾自惬意着,嘴上却也没忘回答一声。
“嗯。”
“可有什么好事?”
赵政还是不走心的继续问。
在这样一个经历了轻雪的午后,微寒,空气却gān净得似乎可以净化一切。
候鸟已经排着一丝不苟的队形飞去了南方,少了虫鸣鸟啼的山林安静了许多。
糙木褪去了繁茂的绿色,只剩条条枝gānjiāo叠,勾画出一幅幅复杂的水墨丹青,不仅没有萧条之感,反而呈现出别样的艺术气息。
“公子的生辰就要到了,可有心仪的寿礼?”
梁儿终于看向赵政,双眼炯炯,笑意尽显。
赵政滞了一下,眼神落到前方一棵老树垂下的枝gān上。
“寿礼……送你想送的便好,我自己开口要的,就没意思了。”
寿礼?每年只有母亲会送他寿礼,而寿礼也从无悬念,不是鞋子就衣衫,且都是母亲亲手所做。
让人想要叹息的是,母亲亲手去做,不是因为心意如此,而是因为没有钱去市集买现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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