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可不要小瞧了她。奴婢花了重金才撬开那些老人的嘴。据说,就是有她在的那些年才有了凤凰池和梧木亭的禁令,大王亲口说,那是只有她才能去的地方……”
闻言,胡姬翻了大大一个白眼。
“那算什么?如今禁令虽然还在,可大王不是也让我去了吗?”
昭儿心里暗自一叹,她这主子虽是得宠,可急躁的xing子也着实是让人放不下心。
“美人且听奴婢说完……曾经只有她才能去得的梧木亭,美人现在可以去得了;曾经只有她才能睡得的昭阳殿,美人现在也可以睡得了。但是美人可还记得那骊山宫里水雾缭绕的梨园奇景?”
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胡姬便觉得气血甚是不畅,跳起来道:
“当然记得!那次我要过去看看,可大王偏不让我去,竟还让司马腾将我打晕了带回来,着实丢尽了脸。难道……那里,大王让她去过?”
“何止是让她去过,据说当年大王每次去骊山宫,都会时常与她在梨园散步许久……”
“够了!”
昭儿正愤愤的讲得来劲儿,却被心qíng不慡的胡姬一语打断。
她见主子只听了这一件事便有醋意滔天之势,心下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说,低声道:
“美人……其实……她去过、但你没去过的地方,除了梨园,还有一处……”
胡姬一听,立即目光如锋,斜向昭儿。
“何处?”
“冀阙……”
听到这两个字,胡姬更加不悦了。
“什么?不是说冀阙是大王与众臣晨议的地方,绝对严谨女子进入的吗?”
“是……除了她之外,便再无任何女子入过冀阙……”
“凭什么她可以去?”
“听说……她曾身兼大王的侍婢与侍书双职。入得冀阙,便就是以侍书的身份……”
“侍书?贱人!……真是贱人!”
胡姬气得直跳脚,又见昭儿憋了憋唇角,似是yù言又止。
“你那是什么表qíng?难道还有事没说?”
“奴……奴婢……不敢……”
这最重要一个的还没说,主子就已经开骂了,再往后,昭儿是真的有些不敢说了。
“说!”
胡姬大喊。
昭儿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
“听闻……大王曾送过她一张五弦古琴,名为……名为……”
“快说!”
胡姬耐心已无,此时只想将那梁儿千刀万剐。
昭儿垂了眼不敢看她,低声吐出两个字:
“'绕梁'……”
胡姬气红了脸,嗤道:
“呵……'绕梁'?这名字……大王就那般喜欢她?”
昭儿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咳……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是一张周代名琴,价值连城,中原六国皆yù夺之。几年前,齐王更是曾以二十城想与大王换之,可大王却断然拒绝了……”
胡姬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十城?从来都一心攻伐、yù吞天下的大王,竟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二十城,就只为了那个女人?”
“不行,我才不要输给一个下贱的侍婢,我要去找大王!”
她越想越不痛快,甩袖就往门外走去。
昭儿见状吓得立即冲上前去将她拦住,苦苦求道:
“美人,使不得啊!这些您知道就好,千万别声张,那非议后宫之罪,奴婢可是担不得啊!”
“走开!”
胡姬一掌便推开了她,大步走了出去。
昭阳殿中,尉缭刚刚回报了当日梁儿离赵的细节。
“大王莫气……梁儿姑娘也是思虑大局,才……”
赵政怒形于色,大声吼道:
“思虑大局?究竟是多迫不得已,才会需要她舍身去为那赵王挡剑!”
“大王……”
尉缭哑然,关于挡剑的理由,他只能解释到梁儿想让赵迁一直记得她,如此便可让赵迁一直猜忌李牧。
却无法说出梁儿关于不能打乱历史秩序的种种不得已。
可于赵政而言,尉缭给他的理由并不充足,但那句要让赵迁永远记得她,却就如一把利刃,直刺入赵政的心里。
梁儿,你竟说要让赵王永远记得你!……
赵政已然怒不自持,不顾尉缭的百般劝解,转身大步向寝殿走去。
寝殿之中,梁儿见赵政疾步如风,怒气冲冲,胸膛更是起伏的厉害,她便不自觉的轻唤了一声:
“大王……”
赵政怒目而视,神色yīn郁,沉声问道:
“你如实与寡人说,你肩上的剑伤究竟是如何来的?”
梁儿早知此事瞒他不住,便索xing实话实说。
“当日李牧的剑本是刺向赵王的,是奴婢替他挡了一下……”
岂料她话音还未落,赵政便抢道:
“入赵之前你分明答应过寡人,不会对他动心!”
“奴婢没有动心!替他挡剑只是为了……”
梁儿不想赵政误会,她想要解释,却又被赵政抢了先。
“为了让他不会忘了你!这不是动心是什么?秦攻邯郸之时赵王对李牧信任与否无需你来担忧,我大秦自有其他细作会留在赵国一直揭他们之间的伤疤,你不必拿这个来做借口!”
“不……除了这个,奴婢还……”
梁儿还想要继续解释,却发现事关历史,她竟无法再说了。
“还如何?”
赵政的问话,梁儿答不出。
见她嘴唇微张,满面的不知所措,赵政仰面,苦笑出声:
“呵呵呵……这三年来,寡人日日思你念你,可你呢?日日与那赵王欢好快活,临走都还要舍命救他、让他对你念念不忘。在你的心里可还有寡人?”
赵政的这些话让梁儿倍感委屈。
多年来她一心为他,从未有过半分动摇。
过去的两年,她虽在赵迁怀中,却日日梦里都是他的影子。
如今赵政如此怀疑她的真心,她又怎能承受得了?
思及刚刚重逢时,她瞥见桌案上并列的两支爵杯,梁儿只觉寒凉入心,氤氲着一对泪眼咬唇反问:
“大王当真日日思我,日日念我?若真是如此,又为何会破了那多年来的禁令,带着其他女子入了梧木亭?”
梁儿知道自己这话问的很没道理。
赵政是秦国之王,他想让谁去哪、想让谁伴驾又与她一个侍婢何gān?
而且一个偌大的凤凰池,怎就只有一个宫婢才可靠近?当初那禁令立的本就无甚道理,如今解了,更是无需与她这等身份低下的宫婢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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